眼泪,就这么流下来,没有原因的,顺着脸颊,掺杂进入吻中,涩涩的。
而他的吻在他接触到泪水的一刻就嗄然而止。
他低着头,头颅埋藏在我颈窝中,急促的呼吸渐渐平静下来。忽然,他推开我,踉跄的退后两步……他苍白着脸,只有深黯的眼睛能够传达露出刚才激动的影子。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他站在那里,没有动作,也没有语言。
别说抱歉,别说抱歉!我低头狂乱地期许着。如果说了抱歉,就是真的不会再见了!
而我刚抬起头,看见的就是他转身离开的背影,那高大熟悉的身影竟然有些虚弱。
求他留下!求他留下啊!我颤抖着嘴唇,张了几次嘴,发出的都是气石游丝的喘息。
他继续走远,继续走远,在眼泪中模糊……
眼泪继续的流淌着,从我颤抖的唇划下,把热烈的吻痕洗去了……
我明白了他从来不等我上飞机就离开机场的原因,离去的人即使要经历分离的伤痛,也总是有新的希望,而留下的人要承受的是割心的痛苦以及全部的感伤……
“我爱你!郭子建!我爱……我……”我用中文吼着,没有人能够听懂。
而能够听懂的人,已经混杂在人群中,听不到了……
☆ ☆ ☆
疲惫的回到休士顿,我就得知消息,我升职了。
“从今天起你需要管理的将是整个A组,除了参加设计之外,对于人事你也要注意。”渥特先生叮嘱着,没有了他一向严厉又带点轻视的笑容后,那棱角分明的脸上竟然是明显的沧桑和倦怠。
我拿着手里的信件,心里忐忑地问:“为什么要辞职呢?您是位优秀的设计师,而且又是个严厉的老师。”我本来对他没有什么好感,可是今天心里也开始软化了。
他慈祥地笑了,“严厉的老师?是赞扬吗?”
“渥特先生……请您别误会我的意思。”
“我明白、我明白。其实那时候的严厉,我必须承认是因为我有想要把你们逼走的意思。”
“嗯?”
他点起一根烟,看着远方,“NASA是个无情的地方。太空太辽阔,人的一点错误部会成天大的损失。这样的环境下,精神所要受的折磨是难以想像的。”他转过身来,看着我,“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看心理医生。”
“可是……我并不是小组中最出众的一个,为什么您要指定我做您的位子?”我犹豫了半天,终于问出这个问题。
“其实我也是在知道七号卫星的事情才决定的。你也许并不是最聪明的一个,可是……也许你是个东方女性吧,你的细心和持久的耐力正是这个位子所需要的。”
我无奈地想,其实我也开始厌倦紧张的生活节奏了。
“不管怎么样,谢谢渥特先生给我的这次机会。”
“这个周末,到我家来参加我的聚会吧,当是道别。”
“好,我会准时到的。”
“嗯,你出去吧,以后好好干。”
“谢谢。”我退了出去。
临关门的一瞬间,我看见渥特先生仰望天空的脸,那种压抑此刻开始淡化。他找到属于他的天空了吧。或许不同于他年轻时期待的那个,可是以现在他的心境,快乐已经是比别的事都重要了。没有年轻时刻的梦想,现在的平凡也是不容易得来的。
珍惜平凡吧,我在心里祝福着他。
十年,二十年,或者三十年后,我会怎样想呢?
☆ ☆ ☆
参加完渥特先生的道别宴会,我一个人坐在家中的床上,月光被窗框局限,方方正正的照耀进来,银色泻了我一身。
大概是因为喝了几杯酒的缘故,我今天的情绪特别低落,可是脑袋不断旋转着,不停地想着事情。
渥特先生终于找到他最终想要去的地方。
那我呢?
我其实就像浮萍,没有真正的家,没有归属,随风飘荡着。
我无奈地叹气。这样没有归属感是很折磨人心的。
有时候,我看着自己的手腕,觉得黏稠的血液,迫不及待的想要冲出血管,只要轻轻一割,就都结束了。可是我没有这么做,因为我还有责任,我还有理智。活着总是比死了好吧。
☆ ☆ ☆
渴望!渴望被一个男人拥有,渴望有一个归属!
我的心被这样的渴望折磨着!郭子建的脸就那么充斥着我每一秒的思想。
难道我就不能摆脱他了?我突然觉得有些害怕。
我穿上外衣,飞车赶到董家华的家中,敲着他的门。
他看到我有些惊讶,不过很快的让我进门。
然后,我对他说:“今天晚上,你可以陪我吗?”
他停下来看着我,然后点点头,无言的把我抱进卧室……
当事情开始的时候,我就是清醒的。
他很沉稳的为我解开衬衫,呼吸也是很理智。而我,木然的听着衣服落地的声音,在夜中有些诱人。月光仍然照在我们的身上,银色的方形把我框起来。
“能不能拉上窗帘?”我清冷的声音响起,好像是从我身体之外发出的。
他默默地做了。
然后,他开始吻我,仍然是很绅士的吻,轻轻地落在我的面颊、鼻梁,然后是唇上。
他的双手温柔的覆盖住我的身体,以划圆的方式抚摸着。他划过的地方,皮肤因为短暂的温暖和之后紧接而来的凉而收缩着。他一只手按着床,体贴的不让我接受他全身的重量。我唇角绽起轻轻的笑容,感激他的温柔。
他开始进入我了。那久未填满的空虚开始在体内肆狂的呐喊。我配合地蠕动着,适应他的运动,先是很缓慢地,然后开始加快……
然后一个男人的影子就在我眼前出现了,柔黑的发在我颈上摩擦着,紧绷的肌肉把我霸道的压进床垫,他带着热烈火焰的唇在我身上蔓延。
那个男人……
那个在我耳边说“宝贝,我要你。”的男人……
如果抚摸我身体的那双手是他的,带着如火的浓烈热情。
如果插入是他的,有力地让我忘乎所以。
如果……
如果……
那么这个在我身上的男人是谁?为什么不一样了?
他是谁?
“不要!”我忽然哭了出来。灵魂好像被劈成两半,意识游移着找不到落脚点。
“不要……不要!”我死命的摇着头,想要掉脑袋里面的那个影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董家华退出了的我身体。他仍然很体贴的为我盖上被子,然后离开了房间。
而我继续躺在床上哭着,眼泪打湿一大的床单……
凌晨,我芽好衣服,走出房间,看见董家华坐在沙发上抽着烟,白色的烟一缕缕地升起。
没有开灯,淡淡的晨光散在客厅里。
“对不起。”
“没关系。”
“真的……对不起。
“你不需要道歉。”
“我……利用了你。”窗外的银光转成金色了。
“我倒是很庆幸你是利用我。”
“嗯?”我惊讶地问。
他微微笑了,此时此刻,开朗的外表完全不存在了。他英俊的脸上是沧桑,是城府,是熟悉的无奈。“夜雨,我不喜欢变数。”
“变数?”
“还不明白吗?”他轻轻的吐出一个烟圈,“我们都是不爱改变的人。变化带来的是不确定,不平静。很自然的,不安全感就随之而来。当初要求你跟我交往,其实我是在努力使自己改变。太平静的生活像一潭死水,寂静得令人想死。”
会心一笑,我接下去,“希望有一个人或地方是真真正正属于自己的,也希望自己是真真正正居于一个人或地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