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无极扬起一个没有情感的笑容,“没想到你还记得孩儿的名字。”
“原谅我吧!”皇后神色仓皇,“我不是故意要这么做的,在那时我除了这么做没有别的办法,一个大臣的千金跟皇上定有婚约,却未婚生子,你要我如何活下去?”
“所以你选择抛弃贫穷的父亲,甚至派人追杀自己的丈夫和儿子?这就是你活下去的方法?”商无极冷冽嘲讽道。
皇后面对商无极那充满恨意的眸子,不禁瑟缩了,崩溃得哭起来,“我知道我错了,但那时我太害怕了。我能够怎么办?你为什么那时没有一起死掉呢?为什么你还要活着折磨我呢?二十多年来我每天每天都有为你们烧香呀!”皇后几近歇斯底里地哭闹。
商无极满身冰冷地站在那里,他二十多年来的努力就是为了要跟这个丧心病狂的悲惨妇人报仇?
气血狂涌到胸口,他对皇后扬起一个如沐春风的微笑,“我不会放过你的。”他说完,看到皇后的脸庞在那一刻扭曲变形。他心里没有复仇的喜悦,反而好像坠落万丈深渊。
他恭敬地行了个礼回到大厅,依稀可以听到背后传来皇后疯狂的呓语。
第十章
回到鹰扬山庄后,商无极就把自己封闭在卧房里,窗户也不打开,镇日饮酒。
他两日没阖眼了,也没跟人交谈,眼眶深陷,胡碴爬满俊逸的脸庞,活脱脱就是个落魄潦倒的醉鬼,唯一的差别就是他不醉,他痛恨自己是如此清醒。
他满脑子都是朱艳,都是后悔,这复仇的毒酒他要独饮到何时?商无极惨淡地对自己微笑。
没有敲门,因为知道敲了也没用,阮文跟如姬撞开了商无极的房门,刺眼的阳光直扑而来,令商无极半眯上眼睛。他没有责怪他们为何闯入,他什么都不在意,只是继续拿起酒壶直接对嘴猛灌。
“别再喝了!”如姬愤怒地吼道。她一把抢过酒壶狠狠砸在地上,“你为什么不看看我们一眼?我们就这么不值得你看吗?”
商无极只是萎靡地倒在靠床的地板上,无动于衷。
如姬立刻把刚刚请阮文提过来的一桶雪水往商无极头上倒,这样的冰冷终于让他怒骂出声:“你做什么!”
“快去把朱艳追回来吧!你不是一直都爱着她吗?她现在就住在日朔国的皇宫里,阮文帮你把去日朔国的通行令都办好了。”如姬伸手把一块令牌塞进商无极的手里。
商无极怔怔地望着手中的通行令。
“你还发什么呆?她爱你,你也爱她,你还在这里浪费生命干什么呀?快去呀!”如姬用力摇晃他。
商无极有如大梦初醒,他为什么没想到过?还有一条路可走,并不是没有出口,他终于露出了微笑,踉跄地站起身来。
“谢了,如姬,还有阮文。”他跌跌撞撞地走出房门准备沐浴更衣,这才发现外面飘雪了,世界好似变了一个样子。
他愣愣地站在庭院前,不觉得寒冷,只是由衷地被美景给震慑了,好像他以前从未用心看过这世界。
他跟朱艳有重新开始的机会吗?就像这世界熟睡在大雪的怀里,到了春日又能重新发芽一般?
如姬看着商无极脚步歪斜地走出房间,眼泪一颗颗掉了下来。
阮文轻拍她的背脊安抚道:“你也变得成熟了嘛!”
如姬仍旧止不住哭泣。
“傻瓜,没有商无极,你还有我呀!”阮文笑嘻嘻地劝慰。
“谁要你呀!”如姬不顾泪痕犹湿,往阮文小腹揍了一拳,转身跑开。
受不了,她跟商无极怎么都喜欢揍人家的小腹啊?阮文弯身抚着肚子哀叫,不过不管怎么说,他有预感今后应该会渐渐好起来,他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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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朔国皇宫
“启禀大人,有一草民自称商无极,在皇宫外求见大人,是否要命人把他赶走?”禁军必恭必敬地向金国公禀告。
坐在太师椅上的金国公听到消息,露出得意的笑容,“把他带进来见我!别让皇后知道。”
不到一会儿工夫,商无极果真进来了,苍襟藏青袍,肩上背着一个蓝绸包袱,一段时日没见,他变得消瘦,但眼神透出来的炯炯光芒清朗不同以往。
“商小子,为何事而来?”金国公笑问,一双老练世故的眼睛不住地打量商无极。
“这是盐铁专卖权的让渡书,给你,我想见朱艳一面。”商无极极毫不犹豫地从包袱里掏出署名给铁器实业的盐铁专卖权让渡书。“组成铁器实业的十多个富商全是我一人的化名,这份让渡书连同铁器实业一并过户给你”
金国公不接让渡书,一手抚着长髯笑道:“古人有谓千金换美人一笑,你认为我们家艳丫头就值这么一点钱吗?”
商无极对金国公的狮子大开口一点也不感到困扰,坚定地凝视金国公的眼神说道:“朱艳是无价的,所以我愿意倾尽所有来换见她一面。”
商无极边说边把包袱整个往地上倒,一大堆地契、契约、店租、银票全都四散在地。“我把鹰扬山庄赠与我的友人阮文和如姬了,这些是我全部的财产,包括月国内的和分布在国外的。请问我用一切来换见朱艳一面,这样够不够?”商无极器宇非凡地望着金国公,那不顾一切的气势令人慑服。
金国公收起了笑容,这个男人是个可敬的对手。“朱艳在御花园里,我请禁军带你去见她。”
禁军领着商无极穿过层层回廊,日朔国比月国寒冷许多,触目所及皆是一片银白世界,御花园里己不见半株花草,只有银白色的森林,以及皑皑白雪里一个不会错认的枣红色身影。
禁军退下,商无极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他数个月来抹不去,忘下掉的身影,他觉得自己可以一辈子这样看下去。
那艳丽的面庞竟变得如此苍白憔悴,朱艳仰着头任雪花轻轻落下,像不知道世上有所谓“寒冷”这两字一般。
商无极想要说些什么,想要拥她入怀,但他无法,只能静静地看着她,深怕不小心连这段可以观看的距离都会失去。
静静伫立了好像有漫长的年月那么久,或许是察觉到远方炽热的视线,朱艳回头了,这一回头令她震惊得无法动弹。这是一场梦吗?四个月了,她以为此生不可能再见到的身影竟然出现在面前。
没有说半句话,商无极深情地一瞬也不瞬望着朱艳,缓缓踏下回廊,走到她身边。
“你不是说一辈子都不准我回到你身边吗?”朱艳屏住气息问道,这句话她一直刻在心坎里,痛得无法形容。
“所以换我回到你身边。”商无极低声喃道。这翦水眸子、明艳的脸庞、微翘的芳唇,他日日夜夜都在想念。
朱艳摇了摇头,克制自己想要抱住商无极的强烈欲望,她没有办法思考,商无极不是已经拿到盐铁专卖权了吗?他为什么来到这里?
“小艳,你说过重要的不在于为了你能够给你什么,而在于能为你舍弃什么,所以,我舍弃了所有,为你而来。”他轻柔地牵起朱艳冰冷的双手,讶然发现那只玛瑙镯子,他既是欣喜又是怜爱地吻上她镯子下的脉搏。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朱艳的眼里泛起水雾,她从前是绝不哭泣的,都怪这男子,让她的眼泪流出来却再也收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