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你人都来了还想打退堂鼓?”罗杰有些着急,他等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
“突然没什么心情拍了。”她苦着一张脸。“你们搞摄影的不是最讲究心情吗,气氛啦什么的,我现在没了心情,你再怎么专业也拍不出好的东西不是吗?”
罗杰本来就要进摄影棚了,听她这么一说只得拉她回办公室里来。
“刚才讨论的时候你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情绪化?”他不解她为何如此多愁善感,仔细看看她,的确也发现他印象中那般特殊的娇憨已荡然无存。“跟我大表哥闹别扭了?”
“没有啦。”她哪有资格跟他闹什么别扭?他有资格找她麻烦才是真的。“哎,你真怕他生气?”
罗杰翻了下白眼。“老实说我心里的确不踏实。不过这次姨妈也同意了,如果他真要追究,那姨妈也算帮凶,谅他不敢诛连九族。”他为自己找到退路,立时又变得有恃无恐。“有时候我觉得他真是个大色盲,我不过想矫正一下他的视力。哎,我这叫内举不避亲耶,他难道不晓得自己的老婆多上相吗?”
“上相的人很多,你还是找别人拍吧。”当初提议再拍一次,她确有向孙劭学挑兴的意思。回娘家住的这几天里她又考虑了很多,想想还是别拍好了。
她怕孙劭学为此大发雷霆之怒,为此跟她解约。她并不真想解约。如果他只能以他的方式来爱她,她也只有接受了。这几天她已调整了心态,决定回去之后不再对他处处挑兴,也许日子一久,他就不再高高在上,不再时时提醒她应尽义务。
“你很不合作耶,有我姨妈替你撑腰你怕什么嘛?”
“我不做他不喜欢的事。”
“你──真被你气死!”
有人叩了两下门。
“进来!”罗杰大吼,一见助理领进的贵客立刻换上一张笑脸。“大表哥,怎么是你?”
孙劭学进门之前听见龚娅最后那句话,他朝罗杰点了下头便朝她走去。
“你想拍吗?”
他问得不多,可她却害怕得直摇头。
“妈跟我说你在这儿,我立刻就赶了过来。”
“妈?我没跟她说我来罗杰这里呀?”她怯怯地补了一句:“你给的期限还没到,我还不想回家啦。”
“期限?”罗杰出声了。“大表哥,你也太伟大了吧?老婆回个娘家你还得定个期限,她是嫁给你,又不是卖给你,难不成你还想用白纸黑字限制老婆的一举一动。”
“这是我们夫妻间的事,轮不到你这个外人管。”他啐了罗杰一句,在龚娅身旁坐下。“我打电话去你娘家找你,妈跟我说的。”
妈?他说的是她的母亲?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他这样称呼她娘家的妈妈。他只跟父母亲见过几回,每回都是以点头招呼,向来只有他们问他话,他从不主动跟他们交谈的。
“你赶来这里做什么?我刚才已经跟罗杰说我不拍了,你放心吧。”
“我不是赶来阻止你的,事实上我是赶着来参观拍摄过程的,你就让罗杰替你拍吧。”
“你不用试探我了,我是真的不想拍,没骗你,真的!”她只差没对天发誓,惊惶中不由坐离他远一点。
“我是真的想看你拍,不是要试探你。”他又挨紧她。
“我不拍、我不拍……”她捂着双耳摇头,重复了几次便哭了起来。
罗杰也摇头连连。“你们好好沟通一下吧,决定了拍还是不拍再告诉我一声。”
他将自己的办公室留给这对莫名其妙的夫妻。
“别在这里哭。”他把她的身子扳过来面向自己,轻轻拉下她捂在耳朵上的手,在她的手背上各吻了一下之后,他很快地将唇移至她的双颊上,轻轻印了两下就欺上她的唇了。
“别在这里吻我。”被吻了好久她才推开他。
“那你就答应让罗杰拍照。”
看他的表情不像是说假话,但她不能冒险。
“我是真的一点也不想拍。除非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才拍。”
“说说看。”
“你不能把拍照这件事当成解约的借口。”
他盯着他的双眼,抿唇而笑,笑里有太多深沉的意味。
“我从来没想过要解约。”
她释然一笑。
“你真的想看我拍?”忧患解除了,她这才有心情问出不解。“上次你不是被我那几张照片气个半死吗?这次又为什么──”
他将食指竖帖在她唇上。“等我找到解答再告诉你为什么。”
她扳开他的手,耸了下肩。“不告诉我也没关系,你不生气就好。”
他拉着她站起身。“我们出去找罗杰吧。”
“你别走那么快,你的腿──”她几乎是被他拖着走。
“没事。”
☆ ☆ ☆
“大表哥,这张椅子呢,是我特地为你准备的宝座,你就坐在这里慢慢欣赏好了。”
罗杰要助手搬了张供美女拍照使用的金色高背镶花欧式长椅进来,摆在摄影棚的角落里,以夸张的恭敬邀孙劭学坐下。
等在镜头前的龚娅直直地瞪着不远处的长椅子,整个人都僵住了。宽大的摄影棚仿佛在瞬间变得狭窄,不为那张体积庞大的座椅,却为坐在上头的孙劭学。
细细的警钟在她脑海里响了起来,为何而响她却不明白。
孙劭学盯着她看的眼神比正在替她打腮红的摄影助手还要令她不自在。她再感觉不到来来去去,嘈乱的人影,眼里心里只有他。
“我不拍了。”
她突然躲开助手,三步并两步地来到正在调镜头的罗杰面前。
“罗杰,我不拍了,对不起,你骂我好了。”
不理罗杰随之而来的一脸愕然,她转身又跑向欧式长椅,企图拉起孙劭学。
“劭学,我要回家!”
“为什么?”他站起身。
“不知道,反正我要回家就对了。”
他为难地看看她又看看罗杰。
“你们走吧。”罗杰一脸屎色,有气没力地说了一句。
“抱歉了,罗杰。”孙劭学揽着她对表弟道歉。
“没关系,二位慢走,恕表弟不能送你们。”罗杰还满得意于大表哥对他的低声下气,目送两人离开。
“期限还没到。”
离开罗杰的工作室之后,两人在外享用了一顿精致的法国菜。孙劭学自作主张地把她带回家。她一路也没抗议过,这会儿她已洗过澡,人也已经躺在床上了才朝身旁的人嘟囔一句。
“是你说要回家的。”
那是口误,不过她原谅了自己。熄了灯,她想睡了。
他不想睡,不过也把灯熄了。
陷入黑暗的瞬间他便迫不及待地以唇传达自己绝对的饥渴,他再不怕吓走她。
丝毫没有抵抗,她的身子紧紧地帖住他,享受着回家的感觉。是的,她有回家的感觉,终于找到依属的感觉。
他们无言地喘息着,为彼此退去仅存的隔膜。
这一夜,他们都对对方做了最疯狂的事。
狂风暴雨仿佛持续了一世纪那么久才渐渐转为斜风细雨。
“我要解约。”
他性感低沉的宣告教怀里的她狠打了一个冷颤。
原来他刚才给予她的柔情和激情只是临别赠礼,或者是一种表达不满的方式也不无可能,她必须为自己平日的表现不佳献出贞操,她刚失去最后的尊严,此刻她觉得自己体无完肤。
“你要跟我离婚?”她哽咽地问。
“对。”他朝右后方伸手,开了床头灯之后又抱住她变得僵硬的身子。
“离婚之后你应该不会让我哪也去不了吧?解约是你主动提出来的,你不能让我找不到工作,我想反抗你无疑是蜉蚁撼树,螳臂当车,请你留我一家人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