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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没回答任何一问。

  “嘿,为什么不说话?”

  “睡着了。”她在他怀里笑。

  “调皮!”他摇了摇她,多用了点力。“晚会结束后,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不好。”

  “为什么不?”

  “我不想害你明天签不成约。”她在这时松开他。“安东尼,就这样了。你把该做的事都做完了,回巴黎去。如果我的心能够跟我一起回去,也许我们会有将来。”

  她优美的法语里传达出果断的讯息──他只能碰运气,即使他愿意等。

  他不说话了,唯一能做的是,霸占她到舞会结束。

  停车场恢复空旷。



  晚会结束没多久,宾客们陆续开车走人,汪兴文夫妇的座车离开之后,停车场里只剩汪洋的车。

  唐净非对车厢里的气氛感到不耐烦。并非不耐烦汪洋的态度,而是不耐烦自己胸中的骚动。

  未了,她以主动吻他的方式来舒解这种不耐烦的感觉。

  诧异、惊喜、安慰、甜蜜的感觉在汪洋心中逐一更替。

  “你想表达什么?”呼吸恢复正常之后他才问。“说出来好不好?我听听看跟我想的一不一样。”

  “我想吻你,于是就吻了你。”

  他不很满意。

  “从来都是我主动吻你,你不是一向都很矜持的吗?刚才为什么愿意吻我?你对我心怀愧疚吗?因为你一晚上都被安东尼抱在怀里,所以才想补偿我点什么吗?”他说着又来气了。

  她笑得从容自得。

  “安东尼是典型的法国浪漫派,抱着个女孩跳舞对他来说可能是稀松平常之事,可能是因为我在语言方面可以跟他沟通,所以他才没邀在场的其他女士跳舞,我不便得罪他,他是你们汪氏的大客户不是吗?再说,我也不过就是让他一个人抱着,有那么大不了吗?”

  她的话总让他必须经过思考才能理解。

  “你在抗议我跟不同的女生跳舞吗?”这个想法令他好过一点。“我是不得已的,这是应酬场合,我不能不应付一下。”

  “我根本没注意你在做些什么,你没必要向我解释。”

  他点点头,很是无奈。他肯定她是生气的,既然她死不承认,他也不勉强。

  “我想我的确该培养我爸那种胸襟,我妈在应酬场合上周旋于宾客间,为的也是我爸的事业。身为一个大企业的负责人,的确不该在意妻子在正式场合里合宜的应对进退;身为丈夫,他甚至该以妻子的表现为荣。”

  “汪洋,你太自以为是了,我不想得罪安东尼,为的是要保住我在汪家的家教工作,你别想岔了,我还不至于自不量力到将自己的身价抬高为汪氏企业继承人未来的妻子,你怎么能拿我和你妈相提并论呢?她的能力是我永远也比不上的!”

  “净非──”他发觉她不再自持,她突来的激动令他不解。“你不喜欢我妈?为什么?因为我曾经告诉你那件事?你──看不起她。”

  他小心翼翼的态度软化了她。

  “你别误会,我只是不希望把事情弄得很复杂。”

  这句他听不懂。

  “事情怎么会复杂呢?我妈很欣赏你,看得出她不反对我跟你交往;我爸那儿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虽然今晚是他第一次见到你,不过我有把握他会喜欢你的。”

  她不能说他是一厢情愿,但,在她对汪兴文说了那些话之后,事情的发展肯定不是汪洋所预期的了。

  事情会如她预测的那样发展吧?赴酒会之前,她挣扎了很久,本来她决定,只要看见汪兴文就够了,可是见到之后,她还是忍不住说了那些话。

  唐净非在心底一叹。她告诉自己,回来之后,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对的,除了──

  她不该爱上汪洋。

  她深思的面容令汪洋不忍。

  “净非,”一把揽她入怀,他吻着她的发。“你什么都别管了,反正我一定会把你要进汪家,你只管爱我就够了,其它的事我会处理。”

  他果然承受着来自家庭、父母的压力。她真是造孽了,汪洋何辜?

  “很晚了,快送我回去吧。”

  “嗯,今晚你会梦见我!”他说了句法语,温柔得使她差点掉下眼泪。

  往事如烟。

  这一夜,汪兴文陷入痛苦的回忆之中。他和丁禹婚后没几年就分房睡了,这也是为什么两人会往汪洋已经十七岁了才又生了汪颖这个小女儿的重要原因;而小女儿的来临似乎也不在他夫妻二人的预期之中,那几乎可说是一个意外。

  汪与文在自己的卧室里难以成眠。躺下坐起、坐起躺下,后来索性在屋内踱起方步。

  那对眼睛虽令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那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事;吴兆兰这个名字也并不特别,然而唐净非的眼睛和挑衅的言语加在一块儿之后,足以令汪兴文从此不得安宁。

  他一向怕菸味,今晚却烦躁得想抽一根菸。他到丁禹房里要了一根,又回自己房里。

  很快地,他晕陶陶地回想起如烟的往事……

  那一年,丁禹带着四岁的汪洋到她姑妈家去了。他和丁禹婚后的生活并不快乐,似乎是从一开始就不和谐,熟悉他们的人都清楚,虽然他因为这门亲事,继承了丁家庞大的事业,实现了他自己的野心,创建了汪氏企业的王国。但,相对于丁禹这样一个富于浪漫气质的女子,他显然是太缺少风情了。

  丁培达过世之后,丁禹大病一场,姑妈要她换个环境住一阵子,以便散散心。带着儿子,她一去半年多。当时年方三十出头的汪兴文,不可能不感到寂寞,特别是当他回到空荡荡的华宅,发现唯一能消愁的东西是酒的时候。

  一个下着大雨的夏夜,他一如往常,在客厅里独酌,醺醺然的他,想笑、想大叫,但无人可以听他倾诉的痛苦,使他流泪。

  就在这时,墙上出现了另一个影子,愈来愈大……

  是她,吴兆兰,丁培达在世时就请来的特别护士,为的是要照顾丁孟唐。每天这个时候,她喂病人服下最后一餐药便回自己的卧室休息,因此,她几乎天天看见汪兴文酩酊大醉的样子。

  她很少劝阻他,这晚不知是不是因为见他可怜,又因为女主人没在家陪着他,她上前抢下他的酒杯。

  “先生,你上楼去休息吧,借酒消愁愁更愁。”

  “我有什么愁?”他怒吼,仿佛难得有个发泄的对象。“我事业亨通、家有贤妻,谁不羡慕我!我愁什么?”

  “先生,你不要这样,我知道你想念太太跟儿子,你……”

  “我想念她?”他哭着笑,又笑着哭:“我怎么会想念她呢?你说,是她嫁给了我,还是我嫁给了她家的财产?我是出卖了自己,还是得到了一切?你说,你说呀!”他又抓来酒瓶:“你陪我喝酒!”

  “好,我陪你喝一杯,喝了这杯你就上楼睡觉。”

  在他当时的感觉中,她肯陪自己喝一杯苦酒已是一种温柔,一种他从没感受过的,女人的温柔。

  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使他不想放她走。

  那一夜,他强暴了她……

  叩叩。

  将近三十年的夫妻毕竟不是白做的,丁禹发现了丈夫的异样。

  “请进。”他大概知道是丁禹敲的门。

  她进了来。“怎么,睡不着啊。”

  “明天签约,想点事情,所以到现在还没睡。”他稳住脸色。“你呢?怎么也不睡?”

  “今晚你可见着唐净非了,觉得她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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