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早就住学校宿舍了吗?”梁玉芬听出她话里的破绽。
“我──”说不出下文的她只得垂首。
“幼吾,我就知道你有事,你千万别误会梁姐的意思,我绝不是不欢迎你住在我这里。我们姑嫂一场,我早把你当自己的妹妹看待,你能和我作伴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认为你是在给我添麻烦呢?”她停下一会儿,瞅着戚幼吾考虑片晌。“前几天我在街上和你哥不期然而遇,随口聊了几句。他把房子输掉的事我都知道了。我还直心疼你一直瞒着我这件事,心疼你一个人这几年在外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当街我就狠狠骂了你哥一顿。”她长叹一声。“原来你根本没住过学校宿舍,你快告诉梁姐,之前你都住在哪里?”
戚幼吾再也忍俊不住,梁玉芬的句句关爱都是敲中她心中的痛。豆大的泪如雨下,抱住梁玉芬她痛哭失声。
“别哭了,幼吾。都过去了。”等她哭够了,梁玉芬才轻声安慰着。
戚幼吾嚎啕不再但仍抽抽搭搭。
“落榜的那个暑假,我出了次车祸,撞伤我的人见我无家可归好心收留了我,刚巧他的爸妈又是我爸妈的旧识,就这样,我在他家住了三年多。”
“这么巧啊?”梁玉芬好奇不已。“他们对你好吗?”
“他们都对我很好,”她用力点着头。“他爸妈还认我当干女儿。”
“那你为什么不继续跟他们住呢?是不是他们对你的态度不一样了?”
“不是的,是我自己不想再住下去了。”
“为什么?”
她无力多做解释。“梁姐,我想使自己独立一点,不再依赖别人过日子了。既然老天给了我这样的命运,我该接受才对。总会有一片属于我的天空吧?”
“也好。”梁玉芬无以反驳。“不过你暂时还是先住我这里,别胡思乱想、轻举妄动的,知道吗?”
“知道了。”她感激地点着头,凄楚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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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突然想到约我出来喝茶?你已经拒绝我很多次邀约,我认为你的意思已经够明显了。”
咖啡屋里,Teresa问魏欥华。伪装后的她看来坚强、洒脱。
“我今天约你出来是想给自己一个交代,我想我也欠你一个解释。”
她点了下头,接着就直截了当问道:“还爱我吗?”她的双眼毫不畏惧地望进他眼底。
“你已经问过了。”
她抿嘴浅笑,带着三分挫败。“你并没有回答我”
“不。我已不再爱你。”
他笃定的口吻和自若的神情教她有一瞬的难堪,但她却小心翼翼地不泄露半点受伤的情绪。
“你要告诉我,一切已是过眼云烟,早已随风而逝?”
“我可以肯定自己爱过你。”他眼底还是闪过一丝情意。
“但你更肯定自己已不再爱我。”
“对不起。”
她又笑了。“当年你离开我时并没有说对不起。”
“当年即使我没有先离开,你迟早也是会离开我的。”他回忆着与她的邂逅,爱情的战栗和激情,被冷淡后的恼恨,一切一切都已消逝得无影无踪。
“你认为这一次我会离不开你?”她略微激动了些。
“Teresa,”他语带歉意。“感情仿佛棋子,子起子落冥冥中都有定数,关键在于你要什么,以什么样的心情。”他停下来,定定住视她片刻。“我已经没有了你要的心情跟感觉。”
“为什么?”她终于隐藏不住失望。“在我绕了一大圈之后,在我的心变得纯净时决定回头之后,你却──为什么?”
“我回不到你的轨道上。相信我,我试过,但我真的回不去了。”他平静陈述。
她为之失语。思量着自己是否该对这样的回答感到心满意足。他毕竟试过了不是吗?虽然结果是失败的。
他也跟着沉默,两人之间立刻又浮现一层隔膜。失语和隔膜将她重新对他燃起的爱带向一片荒芜。
“因为住在你家里的那个女孩吗?”她在心中嘲笑自己无法洒脱到不追根究底的层次,他必然是情有所移。
他点点头。“她不住在我家已经很久了。你见到她的第二天,她就离开了。”
“是吗?你在暗示我,她的离开跟我有关?”她声音里已没有情绪。
“跟你无关,跟我有关。”
记忆在她脑中迅速倒带。停车场里他一见那女孩便焦虑不已。不准她碰他额上的伤想必也与那女孩有关。他在电话中严厉交代其不准迟归的人儿肯定也是那女孩。
“我明白了。”她脸上又挂着春风般的笑容。
再次,他审视着眼前绝美的容颜,心中是一片释然,一片坦然。
他发现自己轻而易举地结束掉一段曾以为可以死灰复燃的感情。回到家中,他又独自面对客厅里那堵白墙静坐时,才发现费尽心思他都无法否定另一个自己的存在,一个一直渴望玫瑰扬苞吐蕊的自己。
头顶上方的线灯不知出了什么问题,猛然间跳动地闪了闪,他的太阳穴被闪得发疼。
他的眼光又投向沉默的电话,思量着子夜里有谁肯陪他说话?爱的声音震耳欲聋,他再听不到自由。没有了止疼的鸦片,他几乎夜夜难以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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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里一个清早,魏欥华接到何大成来自高雄的急电后,立刻搭机前往何大成家。
“幼幼呢?”一进何家大门,他揪着何大成问,心急之情溢于言表。
“刚睡着,你先别吵醒她比较好。”何大成拍了拍他的臂膀,试图安抚他激动的情绪。
“她还好吧?”他惴惴不安地问着,一路深锁的眉端始终不得抒解。他正思忖着自己是否该做最坏的打算。
何大成在电话里简单的一句“幼幼出事了”便让他的心顿时拧成一团,疼得他不得不再一次强迫自己去面对失去她的悲哀与恐惧。
“算是不幸中之大幸了,还好她够机警,急中生智让她逃离了魔掌,要不然后果就不堪设想了。”何大成说至此便心生愤慨。“真他妈的可恨!让歹徒给跑了。要是让我看见他,不先剥掉他一层皮才怪!你没看见戚小妹在警察局等待着那时的样子,吓坏我了。她刚看见我的时候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后来好像才慢慢认出是我,呆呆地跟我回家来。从昨天深夜回来到刚才睡着之前,她一句话也没说,可能是因为惊吓过度,连哭都忘了,样子看了教人好不忍。我没敢开口安慰她,怕她再受刺激,只能静静地陪她坐到天亮。”他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你来了就好。”
“你怎么知道她出事了?”
“警察局打电话通知我去的,他们在戚小妹被歹徒攻击的现场找到她的背包,翻电话簿发现了我的姓名和电话号码。可能是我住得近吧,他们问了我一些话之后就要我赶快到警局去一趟。我到的时候她的几个同学也在那儿。我问了他们事情的经过,大概是夜游时大伙走散,戚小妹落单了才使歹徒有机可乘,还好同学也及时发现了,分头去报警和找人,刚好戚小妹也摆脱了歹徒跑在路上,这才没酿成悲剧。”
“大成,昨晚多亏有你在,谢谢。”
何大成对他发自肺腑的感激报以会心一笑。
“你多久没看见她了?”他问魏欥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