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了个很长的深呼吸,仿佛想借此控制自己即将爆发的火气。
“少跟我来这一套!”他咬牙说。蓓蕾觉得好无助,单独和他在客厅,她根本没办法思考。
“你希望我说什么?上次你已经摔过我的电话,还巴望什么?”她实在无话可说,急着送客,“我想你还是回去吧!”正要开门的时候,航德突然伸过来一只大手,猛地把门推回去。
她仰头看了男人一眼,发现他正以一种评估的眼光打量她:“卖房子这件事,和我有关吗?”
蓓蕾知道崔航德是个绝顶聪明的家伙,绝不可轻易让他看出破绽。“哦?是吗?”她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表示起码相差十万八千里。不过,眼前两人距离太近,不安全。她立即又改变策略地说:“我到底说了什么恶毒的风凉话,气得您非摔我的电话不可?”
航德站在那儿一语不发地瞪着她,不知过了多久,好象终于记起所有的谈话内容,他提醒她说:“除了请我以后不要再打电话给你之外,你还大胆指控本人幸灾乐祸。”
蓓蕾圆睁着一双大眼睛,知道他又在耍老把戏,故意要让她感到内疚。
“难道你忘了写给老岳的那封信吗?你故意勾起别人的希望,然后又拒绝别人,这种下三滥的手法,还指望我说好听的?”
“你以为那封信针对你写的?你真的这么想?”他问,逼得蓓蕾不得不面对现实。或许当初的确有些武断,可是她一直都认为航德是匹狡猾的狼。
“没……没有啊,我怎么会呢?”她矢口否认,一张粉脸早已飞红,“我……,”
“或许我早就该告诉你,就是因为心里有你,当初才会提笔写第一封信给他。”他说。
“是吗!真是帮了大忙。”蓓蕾趁机接下去说:“既然是这样,那第一封信的目的,其实只是想借机接近我罗?”
“拜托!”航德突然有些无奈,“说得那么白,还不懂吗?”
‘您’当然不会有错啦——”
“闭嘴!”他愤怒地打断她的话,“一句话都别说,仔细听我说。”
蓓蕾随时都可以丢几句气死人的俏皮话还以颜色,但是想一想,还是保持缄默点比较妥当:“最好说精彩一点儿!”随即木头人似地将在那儿,等他开腔。
“你可不可以坐下来?”他提议。
听起来仿佛认为她随时都有可能崩溃,或者,这一讲要老半天,不仅是三言两语而已。
“不必了,”她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其实坐下来也挺好,只是现在后悔已经太迟了。
“随便,”他直直盯着她,“星期二那天,我打电话给——”
“反正不是跟老岳道歉。”
“可以请你安静吗?”
“请继续。”
“没什么好道歉的!”听他这么一说,蓓蕾差点就“哼!”了出来,不过瞧他一脸正经八百的样子,最好少捣蛋。航德也不愿多想,直接往下说:“一共有两封信……”
“两封?”蓓蕾还没说完,就被航德脸上“本人郑重警告你”的表情给吓得赶紧闭嘴。
“如果我必须表示歉意,那就是,这两封信是同一天寄出的,很遗憾,它们并没有同一天寄到。听你跟我说话的口气,我就知道一定还差一封,不过……”
“等一下,”蓓蕾打断他说,“有个地方我听不懂。你刚才说有两封信?星期二那天老岳只收到一封啊!”
“两封都是寄给他的。你看到的那封,是以布莱顿公司的名义寄出,说明本公司无意冒赔钱的风险。”
“那另外一封呢?”蓓蕾问,所有愤怒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全心注意航德所说的一字一句。
“至于那另外一封,”他说,“一直到星期三才寄到,是以我个人的名义寄出,站在经营企业的立场,给他一些建议。同时,也同意由我私人的帐户中拨出一笔款项,帮他度过这个难关。”
蓓蕾听呆了,除了盯着航德之外,也不知该如何去想。“你……你……他呢……”她想说几句话,可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老岳的确需要一笔钱,数额并不小,刚才航德清清楚楚地告诉她,就因为她的关系,特别以私人名义出资替老岳应急,她还有什么话好说?
“喔!航德!”她觉得现在一定得坐下来,也顾不得是不是出尔反尔了。
“我也可以坐吗?”他问。蓓蕾这才注意到航德往长沙发走过来,正等着她同意呢!
“当然可以。”她说话的语气和刚才迥然不同,说完也往长沙发另一端挪了挪,好空点位置让他坐。
“可不可以请你再重新慢慢地说一遍?”她注意到航德脸上一抹久未出现的微笑。
“也没那么多可说啦!”他有点犹豫,“或者呢,”他好象是故意要吊人胃口,又补上一句,“嗯,其实倒也挺有得谈的。”听起来有点怪怪的。“无论如何,星期二当天我就已经做了决定,然后我打电话给你——”
“包里!”她突然大叫,“你打电话来问包里,对不对?”
他嘟哝了半晌,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说:“跟你说不到两句,我就知道一定有一封信还没寄到。”
“你打电话给老岳,就是要确定这件事?”
“我打电话是要找你,”航德纠正她,“直到当时我才发现,两封信没有同时到达。就我而言,实在没有必要跟他联络,当然,他很可能会拨电话给我。”
“老岳的确打了电话给你,对不对?”
“他找我的时候,我正在开会,我的特别助理留了一个条子在我桌上,说老岳看了我的信之后,已经乐昏了头,分不清东西南北。”
老天,蓓蕾觉得很惭愧,居然在电话里指控这位大恩人幸灾乐祸。
“也不能怪老岳,”她说,“他日夜担心,当然反应会比较激烈。”
“他并不是惟一‘反应激烈’的人。”航德尖锐地撂下一句。
蓓蕾突然有些紧张,说不定航德只是同情老岳,根本和她没有关系。
可是事实又好象不是这样,就算航德会因此惹上一点麻烦好了,反正他有的是钱,怕什么?“你?难道你也担心?”她急迫地问。
“我已经……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顺着自己的心意办事了。”不管他面对的是什么问题,他还是没说,“不过上星期二你在电话里的态度,对整个事情一点帮助都没有。”
蓓蕾扭过头看着航德,他似乎正绞尽脑汁,想要正确无误地说些什么。
“我,听不太懂!”她慢条斯理地说。航德电话中冷若冰霜的态度,怎么会和他的事业有关呢?
“你还不懂吗?我是在告诉你,假如是其它的女人,我才懒得管她的死活呢!”
蓓蕾觉得喉咙很干,呼吸也有点困难,自己真是个大白痴。原来航德从一开始就认定她只是周末邻居,或岳麦克塑料公司的秘书,而不是看作“那个叫黎蓓蕾的女人”。其实搞了大半天,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如果不是我的关系,你不会插手?”
“当然‘不会’。”他特别字正腔圆地说,“不过,你也应该相信,我照样能搞出一些把人活活气死的勾当,比如打电话去‘幸灾乐祸’等等。”他说着说着,脸上泛起阵阵笑意,“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会那么生气了吧?”
“我……呕……”她还是搞不懂,只好张口问他:“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