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在碰上他心口时,她全身莫名的起了一阵冷颤,她抽回自己的手,觉得他胸膛肌肤仿佛会烫人似的。
—见她的闪避动作,他眉一扬,挺直身子,下一刻将她连人带椅的转向他,举起手将掌心轻靠在她胸口。“在你心中有我的存在吗?”
阿紫心一震,不敢乱动,眼光飘向其他地方。
贺伯昂不死心,又问:“或者你的心里只有花草存在,更或者只有大哥而已?”他可看得出兄长非常喜爱阿紫,可阿紫呢?
她讶异的调回眼光望他,不能理解他突如其来的莫名问话。
贺伯昂手离开她,挺起腰杆,退后几步,眼光似近却遥的望着她。
阿紫也感到他的问话、行为透露着不对劲,她慌张起身,躲在椅子后面,要是他有更一步的动作,她也好闪避。
他见她躲避,面色更加深沉,心头顿生烦躁,怒道:“我最讨厌你现在这样子,畏畏缩缩的。”
阿紫小脸登时刷白。“二少爷,你讨厌我?”
她眼中闪过的受伤令他心一痛,他的语气变得稍微缓和,“我不是讨厌你,而是气你。”
“气我?为什么?”她不解。
“我刚带你进府的时候,你热情、勇敢,爽朗的性子和府内、府外的人打成一片,在我首次出外经商回来后,发现你变静了,我本以为你是因为失去亲人关系,可后来这几年,你变得愈来愈不爱说话,性子也变得冷淡,同时你也把自己的心门关起,让我无从进入,为什么?你怎会变成这样?”说到后头,他口气忍不住激动。
阿紫被贺伯昂一席话震得退了好几步。他看出来她的变化?!
刚进府时,她是让二少爷带着,他走到哪她就跟到哪,他鬼点子特别多,他们在一起的日子过快乐而且惊奇,直到她十三岁那年,她爹娘及弟弟相继去世,她伤心欲绝,再加上他出外经商,她的生活顿时变得无依。
爹娘在临终前曾交代她说,要好好待在贺家,乖乖的听老爷、夫人的话,不能惹他们伤心,不能因为二少爷疼她就无法无天,要不是她福分厚,又怎么进得了贺家门,那时她年纪小,听不懂爹娘交代的话,可也把它记在心里。
后来,在一次无意中,她到街上替夫人买绣线时,听到许多闲聊的话题,不是哪家媳妇被虐待至死,要不就是哪户人家迎娶小妾过门。听久了,她渐渐的认清自己身份,她虽然是贺家童养媳,可是她无父无母、无家也无背景的,凭什么做贺家媳妇,当名婢女还差不多。
今日是老夫人疼地,两位少爷待她甚好,让她留在贺府,要不然她的下场就会像虎儿一般沦落街头,沿街乞讨,或者被卖到妓院去,哪能在贺家吃好、用好还能使奴唤婢。
也或许是认清自个儿的身份后,她告诉自己,在贺家能做的就是乖顺听话,努力去做位让贺家人满意的女子,老夫人或少爷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她不能说出不字。渐渐的她少言少语,再加上终日与花草为伍,她习惯将心事告诉不会说话的花草,久了便和府内的人保持一段距离,而这样逆来顺受的日子久而久之她便习惯了,也遗忘自己以前是怎样的女孩。
可是,今日二少爷的一番话,似乎是不喜欢她这样,但是为什么?她已尽其所能达到他们的标准呀。
她吸吸气,不让眼眶泪水流出,可声音掩不住哽咽。“人总是会变的,难不成二少爷不喜欢我现在这样子吗?”
贺伯昂附和似的点头,“的确,人是会变的,可是你的变——”他直直望着她,突然道:“我想,在你眼中四娘是个爽朗女子,可你知道吗?四娘是寡妇。”
见她愣住的表情,他又道:“四娘在十八岁时出阁,可当日新郎倌无故发病死了,她夫家及所有人都认为是四娘克死的,他们将四娘赶出门,但四娘并没有因他们的无情而萌生死意,她坚强的活了下来,开了四娘酒楼。还有,小骆本是富家子弟,却在一场大火中失去所有,可他并没有怨天尤人,相反的,他站了起来。四娘酒楼内所有的人都有段不幸的过去,今早,你救的那个虎儿,以后应也是会和四娘他们一样,活得更坚强。”
他上前一步,凝凝视着她。“阿紫,人该往前看,你应该活得更坚强,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懦弱、没主见,凡事只会退让。”这些年他人虽在外头,可心留在贺府,他看得出她的转变,他实在不懂她因何而变。
“我没有。”她不自觉提高音量,心里却感到心虚,他的疑问让她感到害怕。
“你有,像昨晚我故意整你喝下烈酒,要是挨做以前的你,虽然不会当面找我麻烦,可私底下你绝对会报一箭之仇。可现在的你呢?只以无辜的眼光瞪我一眼后,什么也没做,今早,我见你救虎儿,我以为你己恢复像以往一般,可是还是没有。”他一直在激起她心中的真正情绪,可她却总让他失望。
阿紫全身止不住的发抖,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泪水控制不住滴下来。
贺伯昂见到她流泪,心一疼,快步上前。“阿紫……”他想搂她入怀中疼惜。
阿紫在他一有动作时慌忙退了几步。
“阿紫,别哭,是我说的话太重吗?是不是?”他眉宇间掩不住焦急神色。
她脸上满是泪水用力摇了摇头。“二少爷,请你不要再问了。”话落,便冲过他身旁飞奔跑出去。
贺伯昂愣了一会儿,回过头要追出去,花无缺却挡在门外。
“在百花庄内她不会有事的。”花无缺淡淡的道。他本来到这是想问阿紫看得如何,并不是有心要窃听他们的对话。
“你全听见了?”贺伯昂面无表情的问。
“是。”花无缺老实的回答。
贺伯昂沉默着。
花无缺大步一跨,走至贺伯昂身旁,有丝劝导意味的道:“其实我觉得现下阿紫姑娘这般也是很迷人的,你何需要她变回以前你所认识的她?”
“你不会懂的。”贺伯昂转身,望着花无缺。“阿紫不管变得如何我都会爱她,只是,以前的她不管有什么事一定会跑来告诉我,她在我面前是没有秘密的,可现在她不知道在怕些什么,懦弱、畏缩、凡事逆来顺受,这些年来我一直努力去打破关住她心门那道墙,可是都徒劳无功。”
花无缺动容,他轻拍贺伯昂的肩膀像是给他打气。“你太急躁了,慢慢来,阿紫姑娘最后一定会是你的。”
贺伯昂不语,只是轻扯嘴角一笑,充满无限无奈。
他的阿紫什么时候才能完全属于他?
※ ※ ※ ※
阿紫站在回廊,眼光看着对面热闹的厢房。
今天是小骆成亲之日,虽然才席开六桌可却热闹非凡,金四娘他们到现在还不肯放过小骆这对新人,还在新房里面闹,不让新人洞房呢。
“怎么一个人静静站在这?夜晚风寒会着凉的。”低沉的声音由远处传来。
是二少爷!
阿紫愣着没回头。自从那日在百花庄二少爷对她说了那一番话后,接下来几天她都故意躲着他。前日,花无缺跑来她房里,问她闷不闷、要不要出去走走,她拒绝了,因为怕遇见二少爷,她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岂知花无缺告诉她,二少爷将她托付百花庄,他因要做生意没留宿在庄内,那时真让她舒了一口气,可心里却又觉得无端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