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让姑姑想想。」徐敬宁叹息一声,起身先拨了电话,告知大哥大嫂,今晚侄女留宿她这儿,跟着又哄侄女去休息。
「我睡不着。」徐晨妍也知道自己丢了什么大麻烦给姑姑。
「妳醒着也没用,我会料理这事的。」徐敬宁将侄女哄进房里躺下。
隔天早上,趁着假日,徐敬宁陪着侄女回到徐家,并和兄嫂商讨关于徐晨妍的未来——
「去美国?」徐敬清一脸诧异。
「是啊,你不是要我帮小晨留意美国的大学?现在纽约最好的克里学院有空出一个名额,机会难得,我就先把小晨的资料送过去审核,资格也通过了。」徐敬宁一脸正经地骗着自己的哥哥。
「但小晨高中还没毕业……」李薇也觉得事出突然。
「这没问题。小晨英文好,过去读个半年,正好跟其它同龄的孩子一起申请大学。就因为这时间都掐得刚好,我才做主先替小晨报名。」
徐敬清和李薇相视一眼,还是觉得太突然了。
「小晨觉得呢?」李薇问向女儿。
「我……想去。」徐晨妍脸色有些苍白地道。
「没问题吗?」徐敬清一向以孩子的教育为优先,让女儿去美国读书也是个不错的机会,他只担心孩子会吃苦。
「有我看着,怕什么?」徐敬宁替侄女回了话。
「什么时候动身?」李薇蹙眉问道。照小姑的话听来,出国日期似乎迫在眉睫。
「下个星期吧!正好大哥大嫂要搬家不是吗?小晨也顺便利用这个机会整理出国的行李。」徐敬宁真的都想好了。
「下星期?!」徐敬清和李薇不敢置信地低喊。
「克里学院本来就是一位难求,如果小晨不早点过去,名额就会转让给下一位申请者。」徐敬宁解释。
「但手续方面办得及吗?」
「小晨有美签,要即刻动身不难。至于国内的学校方面,哥哥去说一声应该就可以了。」
一切就这么定了。
留在国内的最后一个星期,徐晨妍一如往常和死党们聚会打屁,没有把出国及搬家的事泄漏给任何一个人,就连导师那边都特别央求不要把消息说出去。
她极力在朋友面前强颜欢笑,随即彻底消失。
连声道别都不说,这样的做法当然很自私,可是面对深爱的关裕基,她如何能把关父的拒绝说出口?
如同命运安排好的一样,父母在她出国的同时搬了家,关裕基不能查出她的下落,所以她不用担心家人会知道她与关裕基的关系。就算一年后她生了孩子,被父母知晓了孩子的存在,也没有人会知道那是关裕基的小孩,没有人能责怪他……
这是徐晨妍想得到的,最好的解决方法。
她远远地逃开了一切,逃开关裕基的爱,放弃死党深厚的友谊,躲在纽约依靠徐敬宁存活。直到生了孩子后,她才知道,长久的躲避,她已经没有借口回去台湾,也拿不出什么名目再与过去的朋友联络。
缘分就这么被她切断了。
孩子的事并没有瞒多久;那时,她生的龙凤胎刚会喊她「妈妈」,一次她的父母突然来访,随即发现了她逃到纽约的真正目的。
徐晨妍忘不了父亲失望的神情——他奇异地没有责怪,却在得知她犯的错误时,当场老了几十岁一般。
李薇则忙着照料顾甫会喊人练走的两个小娃娃,连女儿都不知从何怪起了。
所有事情都按照着徐敬宁的规画,徐晨妍在美国读完大学,也找了份工作,孩子交给聘雇的学生照顾,偶有长假,徐晨妍会带着两个娃娃回台湾探视父母。
唯独漏掉孩子的父亲……
两个小孩聪颖异常,很快就知道他们该有「爸爸」,却只能依着母亲的形容去想象父亲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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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已经七年了吗?
透过玻璃窗,关裕基抽着烟,俯瞰台北市的夜色。结束一天的工作,此刻他极度疲累。举脚搁在办公桌上,他倚在长椅中小憩了会儿。
然后,他梦见那个有着灿烂笑容的初恋情人。
梦中的她巧笑倩兮地赖在他怀里撒娇,和他没有节制地打闹调笑,偶尔当他索求她柔软的身子,她会羞怯但又好奇地承受他的一切施为……他永远记得与她结合时,灵魂与肉体的紧紧相契,这种感动,只有她能带给他。
一切却消失得那样突然。
前一日,她还笑着亲吻他,隔一日,她就不知去向,不论如何追问查探,就是没有她的下落,彷佛世界不曾出现过这样一个女子,她不曾来到他面前,夺去他所有的关注和爱恋……
但她明明存在过!
回忆愈甜美,就愈让他痛苦感伤。
晨妍消失的第一年,他像个疯子似的找遍所有知道的线索,却连死党们都不知道她的去向。因为徐家的人跟着消失,所以他连个方向都没有,只能整天在台北市内打转,希望发生奇迹,让他能遇见她,询问她究竟为了什么要离开他。
那时他打定主意,只要能找到晨妍,他会问清楚自己犯了什么错,为什么她要不告而别?然后他要说服她重新接受他,他只要她。
可是奇迹没有发生。
那么长的时间,他找不到晨妍,她竟也没有和他联络,这种「存心」让他知道,她是准备遗弃他,遗弃这份爱情。
关裕基疯了。
那时的他已经和其它死党考上了大学,可是失去晨妍的痛苦磨尽了他的神智,一旦体认到她的恶意遗弃,他也不再试图寻找她,反而流连声色场所,放纵自己沉沦在环肥燕瘦,随便哪个女人都行,他要忘掉她。
钟耿天、杨静婷及沈日欣跟着他度过那段日子,他们见证了他的改变,徐晨妍的作为伤透了大家的心。眼看关裕基如此糟蹋自己,其余三人都开始怨恨起徐晨妍,她毁了一个优秀的青年。
现代科技如此发达,不论徐晨妍身在何方,她都可以捎个讯息回来让他们知道,可是她没有,就这么背弃了所有人的情谊,她怎么能够?
那阵子,关裕基在校内的风评很糟,若非教授惜才,他不可能顺利升级。直到大四那一年,他极突然的恢复正常,拒绝所有异性往来,专注于课业上。
毕业后因持美国护照,关裕基没有当兵,直接接掌关永辉的事业,并在一年后听从父母的指示,娶了沈日欣。
那时的沈日欣同时接掌沈家的事业;她和杨静婷皆因投入社会而练就了一身精明干练,利落的发型再加上正式的套装,似乎所有人都脱离了曾有的青涩,爱玩爱闹的年少时光已经远离,那曾和大伙共同走过青春的美丽少女,也被锁入众人的记忆深处,不再提起。
可是,关裕基还是会梦见徐晨妍。
在梦里,他的手与她的交缠,两枚晶莹的红色小戒指闪闪发光;然后,他醒了过来,瞪视着自己的左手尾指。
迎娶沈日欣时,他脱下了那枚红色尾戒,改以钻石戒指套上中指。但红色小戒并未被丢弃,连沈日欣都不知道的,他将红戒锁在一个秘密的地方——曾有的甜蜜,终究不是那么容易可以忘怀的。
但那不表示他还迷恋着徐晨妍!相反的,他恨她,这一辈子,他剩余的所有时间都将会用来恨她、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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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明媚的早晨,出关时才早上十点,但因为时差没有调过,快满七岁的小娃娃还是一脸睡意,得靠母亲拉着小手才不会睡跌在国际机场光洁的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