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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英涛看着她的脸色霎时呈现惨白。知道他用对招数,他忍着心中的妇人之仁,决定再多说一些断了她和江野绮梦的话,“相信你这么聪明的人不会错把‘迷恋’和‘爱’当成同义字,江野是我的独子,他的个性我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假如他爱你,绝不会和你交往这么多年,同居这么多年,连家门都没有带你进去过。如果他爱你,他一定巴不得让你早早熟识我们,好把你迎娶进门。以他的个性,就算我和他奶奶再怎么反对,只要真心爱你,他一定会排了全力和你结婚,再想办法让我们接受你。”

  以菱低垂着睫毛,眼睛茫然的定在桌上某点,没有吭声。

  江英涛乘胜追击,他继续毫不留情的分析,“你是个聪明人,你不能由他身上获得什么结果——当然,除我说的‘价码’。而一个女人的青春有限,你何不真着你还年轻貌美,去另觅对象!”

  “最近我会老得很快!”她昂起头涩然一笑。这个笑容楚楚可怜,反而莫名的牵动了江英涛某根神经。



  以菱在椅上挺直背脊,过了许久才滞重的继续说:“你的意思已表达得十分清楚明白,给我一些时间考虑好吗?我可以顺便想想我值多少‘价码’!”

  随着这句自嘲,她并不意外再次看见江英涛脸上浮现的轻蔑表情。是啊!他已经把她定在某个贪婪的角色上,而她也可以顺着他编派的角色演上一簇戏。不过,他不也该为他的势力得到一些教训吗?

  以菱悲哀想着,脱口就说:“我觉得你称不上了解江野!至少,我知道也体谅他不给我承诺的真正理由,而你则不然。恕我冒昧问一句,你懂得什么是爱情吗?”

  她苦笑着边嘲弄他,“想必你不懂吧!你这种人看来就是一副巧取豪夺、膘悍无情,没有半点感情因子的人。”她又顿了一下,疲惫的按压额头,她一向厌烦这种战争,也想尽快结柬它。“也许你说对了,江野压根儿不爱我,因此你和江老太太根本不必担心我会进你们江家的门辱没了你们、不能否认江野对我是有点感情存在,毕竟在一起这么多年,但如你们所想的——他只是豢养一个情妇、一个午妻,等他找着其正的好对像,例如某个门当户对;例如某个凑巧不姓江的女人,他就会定下心来乖乖结婚,帮你们养上一大群白白胖胖的孙子或曾孙子,而届时,江以菱自会悄然引退。放心,真的,这些规矩我都懂,也会遵守。”她提起精神,抬高逐渐无力的语调,直视江英涛又说:“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奉劝你,江先生,如果——如果有这么一天、江野找到他真心爱着的女人,求你,别再坚持所谓的门当户对吧!由古至今,鲜少人人富过三代;金钱、名声、地位、面子,都只是一块你扛着嫌累赘,卸下又怕门面没遮掩的板子!何苦呢?你扛了一辈子不嫌累吗?你还想让你的儿子继承这块板子、永远遮掩在它的阴影下吗?对不起,也许我没有说这些话的权利,可是我只想求你让江野轻松过活吧!你若干涉太多、也保不定有一天你会忽然发现你失去了一个好儿子,对不对?”

  江英涛没有说话,心中却闪现某种激赏又惭愧的情绪,他凝视她坦然又无奈的眼光半晌才说:“江小姐,我和江野的奶奶都希望处理好这件事,我们也真的愿意给你一些补偿。”

  “我已经说过,金钱并非万能的。不要急于逼迫我,难道你真的没有考虑过江野若知道你是用这种方式来结束他多年的感情,他会怎么想?”以菱凄苦的问。



  “也许,他会感谢我!”江英涛慢吞吞的思索了一下,才坚决的说:“你有没有想过,小野也许正陷于不知怎么开口结束你们这段感情的窘境中?!你应当知道,马伶俐仍在等他。江心就曾对我提过,他们最近走得十分勤快,可能真的喜事近了,而江家和马家结亲家,一直是我们这些长辈的殷切希望,因此我不得不十分抱歉的希望早早结束你和小野的纠缠。”

  听完江英涛这段话,以菱震惊的瘫在座位上!他可真是赶尽杀绝啊!是吗?是吗?江野和马伶俐最近走得十分勤快,为什么她竟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还得由江野的父亲口中证实S这不是太冤了吗?老天爷真的要让她死无葬身之地吗?

  她托住头抵在桌上,胃猛一阵翻绞!又来了,又来了,连胃痛也来搅局了!

  “江小姐,你不舒服吗?”江英涛望着她白里透青的脸,开始心软,他急急的问。

  “没事,真的,我一时还死不了的。”她虚弱的摇晃着头,咬着唇惨惨轻笑;没有哪个神智正常的人在知道自己被所爱的人背叛了之后还会舒服的。她猛甩一下头,毅然推开椅子起身说:“我也该回去上班了,江先生,恕不奉陪!”

  他看着她咬得微渗出血的唇,犹豫着该不该要他订个期限?她现在除了唇上的血渍,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同情心抵不过他快刀斩乱麻的决心,他狠下心重复,“你几时可以给我答覆?”

  “什么?”她仿佛神智不清的看向他,蓦然记起什么似的说:“喔!价码吗?还是我几时可以离开江野?对了,对了,这两者都很重要,两者都是重点!让我考虑考虑,我必须考虑考虑!”

  她朝他神经质的一笑,挺直背脊,没理会他欲言又止的表情转身离去。

  以菱不在乎她呈现在江英涛面前的脚步是多么蹒跚滞重,她的表情是多么茫然,提醒她自己还是活着,还在呼吸的感觉是来自她那翻腾不已的胃及扭绞不已的心。

  隔天,她搬出和江野共有的大房间,把自己暂时安顿在另一间离江野房间最远的客房里,她决定探知除了占据江野床上一隅外,她此时此刻在他心中还占有什么地位?

  可是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惨败、江野几乎默认了她这种安排,他又简单的问她搬出原因,并相信了她找到最方便搪塞的一个理由。她为他的毫不在意伤心,却无法拉下自尊收回这个冲动的行为。

  她想念江野,也想念那张白色的圆形大床,在那个只属于他俩的私密空间里,他们曾分享过多少欢笑与喜悦啊!

  然而江野的态度无疑在向她宣告,要不了多久这屋子就会换女主人了,一切都不再属于她了!或者,一切本来就不曾属于过她,对这屋里的人事物而言,她一直像个过客,她自嘲的想着她甚至连追问江野感情动向的权利都没有,她是那么那么的名不正言不顺,她能计较什么?

  之后的日子,这些问题一直缠绕困扰她的生活,那像是一个她无法走出的阴影,她简直是在风和居里苟延残喘!时常半夜里,她额汗涔涔的由睡梦中惊醒,然后坐在床畔等待天明——或幻灭——的真正到来,她放任思想缓慢切割她的心。

  而处于这种没有婚姻就已分居的可笑状况中,江野根本无从得知、无从领略她的痛苦。忙碌的江野偶尔和她碰面,仍会惊心的追问她的苍白消瘦所为何来?可是她的求助无门及压力,使她只能冷淡以对,再加上她对江野与马伶俐两人关系的猜疑,更使江野动辄得咎。她明白江野虽困扰于她的沉默憔萃及愈来愈常爆发的无理取闹,却也碍于她的拒绝沟通而深感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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