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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字,以及她因为子宫后屈及输卵管堵塞无法生育。

  “医生弄错了,我母亲还是生了我,生命本就是宇宙间最大的奇迹。”

  “你再看看这一张。”

  这是梁光宇的除户证明,他和他的妻子确实有一个女儿,很巧,也是单名一



  个枫字。更巧的是她的生日与我同年同月同日。

  真是无巧不成书。

  “你从台湾来,就为的是拿这些给我看,证明你是对的?”

  “是。”

  “倘若这些能够证明,梁光宇早就做了。”

  “这些当然可以证明,我曾请教过律师,如果拿上法庭,向官方申请更正,



  一定有效。”

  “那么梁光宇是不像你这么能干,没拿到这些资料咯。”

  他被我讪笑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紫,好半天才气馁地说:“江枫,我是为你好。

  不忍心见你无法与亲人团圆。”

  “我很感谢你为我的事奔波,但你不觉得这一切并没有意义?”

  “有,有绝对的意义。江枫,梁光宇只是不愿意勉强你,否则——你的父母

  ——”

  “等一等——”我真的恼怒了,“张先生,希望你还记得你是我的客人,应

  当尊重家父母。”

  “也好,我的话就到此为止,这些资料我留下,你自己不妨好好想想。”

  他离去了,我不高兴地看着他的背影,现在才知道,他是个多么不识趣的人。

  他用不着来告诉我什么,他知道自己是谁就好了。我回到撞球室,但打球的

  情绪已经完全消失了。

  也许,我该去看看东京的夜景。来到日本两个多月,竟然连闻名的东京塔都

  未上去过。不凑这个热闹也罢了,但上野的美术馆、博物馆就在附近,哪天真该

  去看看。我离开台湾最大的目的,不仅是逃离伤心地,更是为了扩大视野,开阔

  心胸,否则,又有什么意思呢?

  我拿起上衣下了楼,一开门,竟然有条黑影站在院子里。

  “谁?”我浑身一惊。

  “江枫,是我。”张飞龙走到灯光下。

  “你还没走?”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我每天都一个人,东京的治安还可以。”我带上门。

  “究竟是一个女人,又落了单。”他是个100%的男性沙文主义者。

  “习惯了。”我淡淡地说。

  “这里虽然是高级住宅区,但毕竟太荒僻,我送你。”

  “不了,我搭地下铁。”

  “这里到高田马场还是得转车,我送你吧!”

  “你知道我住高田马场?”

  “梁先生公司的人告诉我,你不肯住他家里,宁愿自己花钱去租便宜屋子。”

  “东京还有便宜屋子?”

  “算我失言,不过我觉得你不该违逆梁先生的好意,住在他府上对你的工作

  也方便些。”

  “他让你来游说我?”

  “当然不是。”

  “既然不是,你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

  “也许,我本身就是个没意思的人。”他黯然地笑了笑,打开车门,“上车

  吧!”

  我们一路都没有说话。他把我送到之后就离开了,我忽然想起也不过是两个

  月多前,我决定辞职的那个晚上,他也这样送我回家。

  那夜,我听着慕尘的琴声,听到了天明。

  今夜,东京也同样有雾。

  淡淡地、迷离地。

  向四处飘飞。

  像我不知的命运。

  明天,明天又是个什么样的日于呢?

  第十一章

  梁光宇的旧居终于全部装修完成了,我教小林通知梁光宇,明天来看房子。

  工人们依次离开了,我仍一个人待在房子里,这几乎已成为这些日子来的习惯。

  我住的地方太小,小得只能放一桌一椅,连工作台都没有,那对我的生活是种考验,但据小林说,这已经很好了,多的是四口之家住在只有几坪大的房间里。

  所以梁光宇这个宅子就成为我活动的地方,我也在这儿思考,想自己的过去、现在与未来。我的伤痕渐渐平复,这得归功于我有一个可以寄托身心的工作。

  我沿着墙慢慢走,一间间地打开,再一间间地关起来。

  过了今夜,这段日子又将成为过去,也不再有任何牵挂。

  奇怪的是,我竟对这屋子产生了感情。

  我总觉得有一股力量在陪伴着我,扶持着我,也许,这感觉太荒诞了些。

  毕竟,曾在这屋子度过一生黄金岁月的梁太太已经去世了。是了!正是那位梁老太太给我的这种感觉。

  但她毕竟是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为什么她在死后仍能给我庇荫呢?

  我忽然毛骨悚然起来,可是我依旧往上走,打开了阁楼的门。

  那些洋娃娃已经不在了,全都交给了清洁公司送给孤儿院;房间也改装成储物室,但不知为何,洋娃娃却又浮上了眼帘,久久不消失。

  我的眼睛整个湿润了起来。

  久久,我才努力抑制住自己的幻象,关上了门。

  我想,我是很羡慕,羡慕曾有个跟我同名的少女,被这样地爱着。

  我走下楼,熄了所有的灯。

  明天——

  所有的工作结束了,我在东京的任务也结束了,我一定要去上野公园。

  可是,我终究也没去成上野公园。

  半夜里,我被刺耳的电话铃吵醒,房东太太起身去接听,然后急急来敲我的门。

  我听了很久才听懂小林的话。

  梁光宇在一个钟头前突然心脏病发,送医急救无效,已经在15分钟前过世了。

  话筒在我手中掉落,砸在地板上。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我突然发现自己在流泪,他不该过世的。

  为什么每个爱我的人总是要离开我呢!

  我跪倒在地板上,匍匐着,完全爬不起来,我也不想再起来。

  小林赶到时,把我拖了起来。

  “你不能这样软弱,”她严肃地责备我,“令尊既已去世,你该节哀顺变。”

  梁光宇不是我父亲,他们全弄错了,可是除我之外,他们似乎又懒惰到不想另寻继承人。

  “你就是梁光宇唯一的女儿。”

  他们这样告诉我,异口同声。

  我无从争辩,因为我只要一开口,他们便令我尊重亡者的遗愿,不准我讲话。

  梁光宇的丧礼很隆重,除了在家中布置了灵堂请人诵经外,他生前笃信佛教,所以也在他常去的庙宇开吊,我像木偶般,被簇拥到这儿,簇拥到那儿,向一大群人不断地致意。

  幸运的是我用不着扮演任何表情,我的哀伤是出自真心。

  如果给我和梁光宇一点时间,我会和他成为真正的知己。

  我们很谈得来。

  但为什么偏偏要硬派我们做父女呢!

  也许,这是他的“阴谋”,我可以想像到当他去世时,必然是在微笑,因为他知道我心地善良,不会让他的灵前没有亲人答礼。

  但我能为他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我姓江,不姓梁。

  出殡前,来了个十分意外的客人。

  沙慕尘。

  我以为已经忘掉了他,但是他来了。

  小林一早匆匆来敲我房间,我以为她在开玩笑。

  “有一位台湾来的沙慕尘先生来看你。”

  我看着她的脸,又茫然又疑惑,这种时候,为什么她也来骗我。

  “如果不见他,我替你回了。”

  她的确一点也不知情,对不对?不知道那些有风有雨有琴声有玫瑰的日子,不知道我对这个音乐家有过多么深的爱恋。

  但,那一切有那么重要吗?毕竟,所有的事都已经过去了。

  “小林——”我叫住她。

  “还有事?”她回过头。

  “不!没有了。”我转过脸,不让她看见我眼中的泪,奇怪的是,我仍有泪。

  告别式开始后,场中一片肃穆,到处都镶着、挂着白菊花,一式青灰的色调,在这多雨的初秋,冷得教人从心底打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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