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我们小姐来看您。”她轻声说。
这些日子完全没有节目,比坐牢还苦闷,有客人上门大可不必让人家站在门外。
我请她们进来坐。
沈嫂气黑了脸,只有拿破仑表示欢迎,扑着翅膀兴奋地喊:“神经病!神经病!”我赶紧用布罩子把它罩起来。
“我们小姐对戴先生的房子很抱歉。”刘嫂开口道:“我们完全愿意赔偿。”
“你可以找我的律师谈。”
“我们去过,但律师说您已交待这件事不必再提。”刘嫂为难地说。
“那就不必再提。”我看着碧随,上回去看她时,医生说她的人格分裂,但是有痊愈的希望,我以为那是医生的惯常敷衍之辞,但现在看来,她是真好了。
那魔屋诅咒已解除……对她,对我都已是往事了。
“未来有什么打算没有?”我叹口气问,如果时光能‘倒流,眼前这个小白花似的少女,我希望她仍是蛮不在乎地穿着艳红露背装,开着艳红的敞蓬跑车,那德性也许招摇过份,但耀眼的青春才是我心亩中的桂碧随。
“我有个最坏的打算。”从头到尾都是刘嫂在致答词,但这回可是碧随自己说话了,倒把我吓了一跳,但她一说话,那顽皮的面容就显现了出来,我心口大慰,有如一阵热流通过,她并没有疯一辈子,她现在已经知道自己是谁。
“我们刚买下了隔壁的空屋,明天开始装横,下个月搬来做你的邻居。”碧随笑着说:“你得对我好一点,耶稣说你要友爱你的邻居。”
我看着她,如果保险公司允许我保双重火险,这回保费应该由她来交才对。
可是我不知道自己开得了开不了这个口,昨夜我梦见了安兰,她只出现了几秒钟,只说了一句话,因为非常的滑稽,所以梦醒之后,我怎么也忘不掉,她说的是:失败为成功之母。
我不晓得她指的是我的人生还是人际关系,也许二者都是。
“失败为成功之母!”我对碧随表示欢迎她继续做我的邻居,生命既未结束,总该要有个新的开始。
我不晓得她听懂了没有,但她莫测高深地微笑着,在她的笑声中,我又见到了月随,我发现她仍在那里,从前,她是碧随精神上的分裂,现在出现,或许是为了灵魂上结合。
克劳蒂斯曾经说过:“每一个人都是自己命运的建筑师。”但是我不愿仔细剖析自己,我怕在挖掘真正的自我时,也在某些阴影里,发现躲藏着另一个戴秉同,还得召道士来驱除。
我决定要过一种比较有创意的人生,就如同我在疗养院对碧随所保证的一样。
我站了起来,对碧随说,带我去看看你的新房子。
她很快乐地站了起来,并且俏皮地对刘嫂眨眨眼睛,心事整个写在脸上的刘嫂被她作弄得哭笑不得。
我们出门时,碧随自动挽着我的手臂,在不知情的外人眼中,我们看起来一定像一对父女。那夜大火中,我的头发在一夕间全白。’
碧随买的新房子在14楼,跟我这边完全一样的格局,两千多尺的双拼式,非常敞亮,我们站在露台上看着底下喧闹的街道,半空中觉得更清静。
“你看这样多好。”碧随说,“我们的病都好了。”
“为什么烧绰我们房子?”我温柔地问。
她清亮的眼睛看着我,直截了当地说:“因为我疯了。”
她把那么漂亮的一栋房子烧掉了,只得这么一句解释,但她还烧掉另一栋更漂亮的房子,也不见她有什么解释,我该知足了吧!
我苦笑地移开视线。
楼上不知哪家的收音机大开着,里头唱着一支民歌“梦中佳人”:梦中的佳人快快醒来,星光和露珠在等待着你;梦中的佳人快快醒来,清澈的水面浮着雾气……梦中的佳人快快醒来……[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