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徐宛悌拦住了他,“你回去干嘛?急着见寻想想?别做梦了!”
但他一把将她推开,顺着小路狂奔回去,是的!他要见想想,要跟她道歉,跟她说对不起。
“想想!想想!”他爬上了老茄冬树。
有一个人出来了,不是想想,他的心一凉。
“小老虎!”是态度很不客气的左嫂,“我们家小姐带着想想走了,小姐吩咐请你以后死掉这条心,不要再随便扰乱安宁,否则我们会召警的,希望你知道自爱!”
“她们——到哪儿去了?”他只觉得一阵天昏地暗,但仍紧紧抓住树身,不死心地问着。
“我是下人,怎么会知道?你走吧!再在那儿嚷嚷,我们就不客气了!”她轻蔑地说完,掉头就走。
他一时头痛欲裂,刚喝下去的酒精在体内迅速地燃烧着,一心只想扑下去,问个明白,可是这时有个自树下传来的声音阻止了他。
“你是不是还要等人骂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自量力,才肯甘心?”叉着腰站在那儿,是徐宛悌!她什么时候跟来的?
“你——”
“别把火发在我身上!”徐宛悌嘲笑似地看着他,“下来吧!上面并没有什么风景好看!”
“你为什么老跟着我?”那股腾腾的杀气又涌了上来,像是火焰一样染红了眼眶。
“因为我喜欢你!”她轻轻地说。
喜欢?你也懂得什么叫喜欢?他蔑视地冷笑着,大步走回屋里。
客厅的桌上有一瓶酒,是林立喝的,他毫不犹豫地顶掉盖子往喉咙里灌。这阵子,他已经习惯于这种辛辣的滋味,酒——可以忘愁,可以忘忧,谁说酒不好?
想想恨他?看不起他?他又自卑又恼怒地想。当然,他不过是个小混混,没有学校读,没有书念,出身又差,怎么比得上她那群高贵的朋友,呸!他如喝白开水似地喝着。
徐宛悌不阻止他,她心里正盘算着什么,没人晓得,但她的眼中有种狡猾的光芒在流动。
“你还留在这儿干嘛?滚!给我滚!”他的双眼通红,满身酒气。
徐宛悌一声不响地掉头就走。
他喝着喝着,把半瓶酒喝得一滴不剩。
“没有了!”他把瓶口朝下,倒了倒,然后,忿怒地把酒瓶往墙角一砸,瓶应声而破。
他从没喝过这么多酒,醉的感觉慢慢地涌上来,那种感觉使他飘飘然十分舒服,但视线渐渐模糊了。他使劲敲着脑袋,咦!奇怪!他没有真的喝醉吧!但为什么不仅看不清楚也不能思想了呢?
有一个人影象飘似的由门口晃了进来。是想想吗?他用手顶开逐渐合上的眼皮,竭力的注视着,啊!是想想!是她!
他摇摇晃晃地自椅上站了起来,张开双手,“想想,想想……”
想想真的被他一把搂在怀里,而且十分乖顺地一动也不动。那样的温柔呵!他的心又激动了起来。
“想想,我不许你走,不放你再离开……”他叫着,又痛苦又专制地狠狠搂紧她。
“好!我不走!绝对不再走!”徐宛悌开始解开他的第一颗扣子,动作是那么的熟练,等这一刻,她已经等得很久了。
“答应我!让我带你走!远远离开这里,我们到一个能容纳我们的地方去!”他口齿不清地打着酒嗝,“我一定不会让你捱饿受冻的!”
“嗯!”
有股奇怪的欲望往上冲,来势是那么猛那么急,他不再犹豫了,原始的本能使他知道该怎么做……
这是一种战争吗?
小老虎在战争后的疑惑中,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徐宛悌披了件外衣坐了起来,燃起一根烟。
从此在他们之间,展开的将是另一种新的关系,也许是暖味的,但也没有什么能再替他大力洗脱,还原为起初的清白。
他是这样的英俊,可也是如此的愚蠢!
她又爱恋又不屑地看着陷于熟睡中的林其平。
有个人影闯了进来,是曾浩。
“你——”她吃了一惊。
“我还是来晚了!”曾浩看着周遭凌乱的一切。
“少装了!”她冷冷地一笑,喷出一口浓烟,“别以为我没看见你,你是从头到尾都鬼鬼祟祟地躲在那儿偷看,对不对?”
曾浩被掀了底牌,脸挂不住的一阵红又一阵白。
“难为情?我都不害羞你臊什么?别忘了,这是我们的约定,算你聪明,没有破坏我们的协议。”
“他不会娶你的!”他咬住牙。
“娶?哈哈!你在说笑话?”她大笑,笑得呛出了眼泪,“表哥,你没有发高烧吧!”
“我真不明白你!”他叹了口气,看着呼呼大睡的小老虎,他很惭愧,因为他出卖了好友。
“你不明白的事多着呢!”她笑,笑得一脸的青紫跟着张牙舞爪。
“你既然达到了目的,为什么——”
“表哥,亏你从小就认识我,只可惜你是个白痴,是个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这就是我的目的?我会为跟他睡一觉花这么大的心血?”
曾浩不愿再跟她说下去,他觉得龌龊,觉得恶心,觉得肮脏。
“你到哪里去?”
“趁我没有吐出来之前,去呼吸一下干净的空气!”
“你滚吧!我现在心情不错,不会同你计较的。”她的笑声尖锐而剌耳。
爱情——本就是一场梦吧!
只可惜这个梦跟她离得已经太远。
想想坐在一个花秋千上默默地想着。这里是普湄湄的老友——友生化学公司张董事长的花园。正在举行上流人士的
茶会!她厌恶那些一脸假笑满嘴假话的绅士淑女,就一个有躲到唯一还算清静的角落中。
秋千微微地荡起来,她偏头一望,一个男孩子正扶着爬满人造花的秋千,轻轻地推着。
她眉头一皱,从秋千上跳了下来。
“对不起,我得罪你了吗?”那个模样很正派的男孩赶紧放手。
想想瞧了他一眼,没作声,她向来不习惯跟陌生男孩随意攀谈。
“原来你们躲在这儿啊?”一个穿着大红外套,全身镶金挂玉的胖妇人笑吟吟地向他们走过来,“还不认识吧?来!想想,我给我们介绍,这是你张伯伯的外甥——秦子玉,刚从美国回来的哈佛大学高材生。”
“你好!”想想只得勉强地打个招呼。
秦子玉是个不论长相、气质都很体面的男孩子,约莫二十六七岁,看起来很温文尔雅,是很容易令女孩子倾心一那一型。
“子玉,想想是客人,好好帮我招呼,别怠慢人家,知道吗?”
“是的,舅妈,您去忙吧!我在这儿陪想想小姐。”
张伯母像花蝴蝶似地又飘走了,连背影看起来都很得意的样子。
“想想小姐,还在念书吗?”秦子玉找话搭讪。
“没有。”
“想想小姐——”
“对不起,秦先生,我现在心情不好,我们过一会儿再谈,好吗?”她实在不愿和他单独相处。
“好!”秦子玉起初一愣,进而极有礼貌,不卑不亢地走了。
他走路的姿势很好看,很文雅,不像是自美国留学回来的,倒像是受到欧洲古风的薰陶……想想垂下眼睑,想起了卡地亚也想起了小老虎……
卡地亚走路的样子,跟他的为人一样,带一点浪漫,但并不失庄重,而小老虎就完全不同,他标准的来如风,去如风的小老虎姿势……
他——现在在做什么?想想的心乱了,乱成一团;她多么想知道他的消息啊!虽然他是那么可恶的东西!他好吗?他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