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先走了,再见!”
拉着满脸不甘愿的陶丽,我飞快朝前走去,直到离开了文辉的视野范围才把脚步放缓。
“孟帆,你干吗急着走啊?我们又不是真的赶时间!”
“不走留在那儿干吗?”
“聊天啊,然后交换联络号码和电邮地址,再约好一起吃个饭十么的……男女的交往都是这么开始的,况且你们又认识……”
“那不叫认识,只见过一次罢了。”
“见过一次就是有一面之缘。有缘还不好好把握?”
“我平均每天和几十个人有一面之缘,全都把握岂不是要累死?”
“那叫广结善缘……”
“贫嘴!”我佯装生气地把眼睛一瞪。
我本来眼睛就大,瞪起来更是不得了,用来吓人一向十拿九稳。不过这招对陶丽作用不大,充其量让她知道我不打算继续说笑而已。
“好啦,可我看那个文辉好像真挺喜欢你的……”陶丽的态度终于有了几分认真。
“那是他的事。”我保持着一贯的平淡。
“你当真没兴趣?”
“没有。”
“果真没兴趣?”
“没有。”
“确定没兴趣?”
“没有!”
“唉,算我白辛苦一场。”陶丽叹了口气,把背包重重地甩到肩上。
我不明其中所以,于是反问道;“你白辛苦?”
“我当然辛苦了!要不是我把皮夹留在台子上,那个文辉哪儿有可能光明正大地追出来?”
“原来你是故意……”我惊讶得不知该说她还是夸她。
“怎么样?够聪明吧?”她得意地翘起下巴。
“是是,太聪明了!小心聪明过头,聪明反被聪明说。”
“你就知道咒我!”陶丽噘起了嘴。“我不理你了!”
“谢天谢地,一定是老天爷看我素行良好,奖励我几天清静……”我双掌合十,对着天空深深一拜。
“孟帆!你给我记住……”
“记住什么?”
“我的生日,星座,血型,最喜欢的颜色,最喜欢吃的小吃,最喜欢喝的饮料,最喜欢的唇膏品牌,最喜欢看的偶像……”
“这些你的阿健会帮你记住,干吗要我记?”
我上前一步搂住她的肩,在她耳边继续说道:“不过你放心,需要借钱的时候我不会忘了你。”说完还不忘出其不意的在她耳垂上捏了一把。
陶丽登时“咯咯”笑了起来,忙不迭从我的“魔掌”下逃离。耳垂怕痒一向是她的致命伤。
眼看“感情联络”得差不多了,我把背包往肩上一甩,建议道:“走吧!希望我们能赶在下课前溜进教室。”
“那有什么问题?小case!”
“小心被抓哦!”
“等下个世纪吧!”
“好大口气!”
“谁让我叫陶丽?有我这种死党是你的荣幸!”
“是,荣幸之至!”
“哈哈,你表情好滑稽!”
“那是因为我不会说谎。”
“好哇!你拐着弯骂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来追我呀!呵呵……”
我们的身影融进了学院内川流不息的人潮中。
忙碌的一天终于掀开了序幕……
※※※
“真的吗?”
突然从身后冒出来的声音着实把我吓了一跳,正准备打开储物柜的手抖了一下,钥匙掉在了地上。我连忙弯腰去捡。
“当然是真的!文学院的院花和东语系的主任讲师,都是出尽风头的人物!”
“那不是大新闻了?”
“就是嘛,照片都贴在布告栏里了,证据确凿,想否认都难。”
“什么样的照片?”
“当然是kiss!据说还有更精彩的,但是没贴出来。”
“好厉害!快带我去看!”
“等我把柜子锁好。”
“快点儿啦!”
“知道……”
两个高分贝的女声走远了。直到这时,我才发觉自己已摒息太久。喉头仿佛被什么勒住似的,明明已经很努力地呼吸了,肺部那缺氧的窒闷感却依然鲜明。
那是在说别人,不是我,和我无关,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我想说服自己,想轻松起来,想尽快把柜子里的书本收好……但双手像着了魔似的,就是不肯顺利地把柜门打开。
“该死!”我用左手攥紧不听使唤的右手,低声骂了一句。
“你在骂谁?”
“啊!”我大叫一声,手里的钥匙又掉了。
学伦俯身抬起钥匙串,有些好笑地瞧着我一脸的惊魂未定。“你怎么了?”
“原来是你……”我从他手里接过钥匙,心脏依然跳得厉害。
“你的表情好像见鬼了!还是我脸上多了几颗青春豆?”他打趣道。
“你怎么来这儿找我?”我问。
“你真健忘,我们不是约好去展览中心吗?”
“可这里不是校门口,现在也不是两点。”我提醒他。
“但你没课了,不是么?”
“是的…”
“不知小姐可否赏脸一起用个午膳?”他微微欠身,行了个非常标准的绅士礼。
我诉异地问:“你哪儿来这么多客道?”
“To go or not to go, that's the question.”他竟又搬出了莎士比亚的名句,虽然擅自篡改了一部分,听起来倒也似模似样。(注:莎士比亚原句为“TO be or not to be,that’s the question。”)
我被他文邹邹的模样逗笑了,压抑着的心情也舒缓了不少。
“我吃过了。”我说。
“这样啊……”
“不过可以陪你喝杯冷饮。”我接着说道。
“那就多谢小姐赏光了,请。”他一侧身。
“等等,我不想去餐厅。”一想到这个时间要在人堆里挤来挤去,又被四周嘈杂的人声和热浪包围,我就觉得透不过气来,简直比饿肚子还要难受。
“去外面吃如何?”
“那倒不必,你去买个饭盒吧,我们去天台。”我建议道。
“也好,你先上去?”
“嗯,帮我买杯柠檬汁就好。”
“OK!”
学伦挥挥手,立劾朝餐厅去了。
顾名思义,天台指的就是屋顶。而工学院的屋顶是全校最高的地方。
喜欢来这里晃荡的不仅是麻雀和猫而已。看书的,晒太阳的,呼吸新鲜空气的,甚至谈情说爱的,都回来这里。所以说,这里的人并不少。
但是,这里够安静。
喜欢热闹的人不会来这里,学生俱乐部才是他们会去的地方。能在这里寻到归属感的,都是喜欢静的人。既然都不喜欢被打扰,大家将心比心,也就很自觉地布去吵别人,所以才能一同分享这方平静的天空。
手扶着护栏,我深深吸了口这高处的空气。
今天有点儿多云,因此即使是正午一点的现在阳光也不是很强烈。
一个纸杯出现在视野上方,我知道是学伦来了。
“谢谢。”我接过柠檬汁,转身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
“为什么我觉得你的‘心事重重’比上次更严重了?”学伦端着盒特大号的叉烧饭,在我的默许下也作了下来。“那件事还在烦你?”
“要光是这样就好了……”我自言自语道。一大口柠檬汁下肚,酸酸涩涩的感觉在胃里荡漾开去。
学伦没再说什么,兀自扒起了饭菜。
不知为什么,我不希望他如此沉默。“你怎么不问我了?”我小心地问。
“因为我在吃饭。”他又塞了口饭进嘴,含糊不清地说。
“边吃边说不是什么难事。”
“对消化不好。”
“……”我无话可说了,只有继续喝着酸酸的柠檬汁。
“其实,在某种情况下,我是可以说话的。”他吃了一阵,又突然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