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日少城主开出的条件很简单,只想要你出让那名谌城美人。但是那名美人是你带回来的,所以,我认为还是要问过你的意见。”城主定定地看着他。
“也就是说,城主只是要知会我一声,不管我答不答应,便要我直接无条件的把人给交出来当成外交礼品送给朗日城吗?”峻德修唇边的微笑消失,表情变得有些冷酷、尖锐。
“你是峻德城的一份子,自然有义务配合。何况只是区区一名女子,难道她的地位会比助我争取结盟,完成大业还重要?”
“若是我认为那区区一名女子,地位比我的性命还重要呢?”峻德修似是而非的回答,让人摸不清他的想法。
但是,任谁也无法相信嗜血好战的“战鬼”修王,会拥有小情小爱的气度,将女人看得比自己还重要。
那是只有坠入情网的平凡人才会做的傻事。
“与朗日城结盟,攸关咱们峻德城一统天下的大业,有了朗日城相助,对我来讲如虎添翼,要得天下,将如探囊取物。如今朗日城什么都不要,只想要一名女人做为交换条件,这对咱们来讲,是天赐良机,你可要好好考虑清楚,不要任性妄为。”峻德天龙的语气有些警告意味。
“任性妄为么?我只是认为朗日城主未免太过色欲薰心,竟然放着向峻德城狮子大开口的机会不要,只想要得到一个女人?更何况那名女子,城主是见过的,她没有沈鱼落雁、倾国倾城的容貌,顶多只算是清水之姿。难道城主不会怀疑朗日少城主是否真有与我峻德城结盟的诚意?”
众人同时倒抽一口冷气!
朗日使臣就在这里,修王竟然……直接批判人家的主子?
“修儿是不打算将那名谌城女子让出了?”
“我认为,要得天下,不是只有这个机会!”峻德修的眼眸悄悄散发嗜血的暗泽。
修王想挑起和朗日城的战争?
几个比较老迈的臣子开始受不住惊讶,咳了起来。
峻德天龙知道他的意思,要得到天下,的确不一定要靠这个与朗日城结盟的机会。
武力,也是种途径!
但面前就有一个风险与损失最少的大好机会,谁会白白放弃?
“还是问你一句──让,还是不让?”
“恕臣难以奉命!”
绝决的话毫不留情地重掷在大殿上,空气瞬间凝结,从头到尾一直不敢出声的众位大臣,此时更完全错愕在地。
没人料到,“修王”的气焰竟然已狂傲到明目张胆地当众忤逆城主。
“你──”峻德天龙倏地从椅上暴怒而起。
峻德天龙神色严厉地望向一脸不驯的义子,心里不断响起警惕的声音。
修儿前些日子在大殿外触犯不得动武的禁忌,他就该有所忌惮!
而今天,他收养、栽培了十几年的义子,竟然在最重要的时刻,不顾养育之情,扯他的后腿!
这几年,修儿的确功绩不小,助他扩展了空前的偌大版图。
但是──养虎终究为患。
看来当年“九指神算”的预言开始成真了。
峻德天龙深吸一口气,缓缓环视众臣。“你们呢?其他人有什么意见?”
没人敢直接得罪修王,一时也没人拿得出更好的主意,加上碍于朗日使臣就在殿上,有些话题不适宜在此讨论,于是底下一片静默。
“城主,”朗日密使终于出声。“如今看来,敝城与贵城结盟交好的计划势必有变。既然贵城对于敝城主提出的条件无法答应,敝城主也不便为难,只是感到万分遗憾。”
“属下打算即日启程,回城禀报敝城主这个消息。将来若是与贵城有合作结盟的机会,希望可以比此次更加圆满。”朗日使臣的态度不卑不亢,但是结盟计划已经宣告破裂的暗示不言而喻。
“特使一路辛苦,风尘仆仆,是否多留几日,让敝城再好好招待特使?”峻德天龙按捺住不悦的脸色,勉力慰留。
“多谢城主美意,但敝城主在朗日城内等待属下的消息,想必等得心焦,请城主恕属下不能久留。”朗日密使委婉拒绝。
“既然如此,我会派人护送特使出城。”
“多谢城主。”朗日密使道谢后便直接退下,返城覆命。
“其他人也全都下去。”峻德天龙脸色极坏地要众人退下。
峻德修以一抹难解的目光,看了殿上的人一眼,随即掩下眸子,和众人一起退出大殿。
峻德天龙坐回椅子上,眯起眼深沈地注视着峻德修离去的背影。
有一些事,他要好好想一想!
只差一步路,梦想许久的权势顶端,就要到手了,他绝不容许超出控制的状况出现。
四个养子中,老大修儿已渐渐不听话,老二齐儿行事太冲撞,老三治儿又太温厚,老四平儿……
“来人!马上传平王来见我。”
依峻德平的口才和智慧,派他出使朗日城与朗日尚交涉,应该能挽回与朗日城结盟破裂的局面。
靠武力征服天下也许能成功,但流血和失败机率太大。朗日城主动结盟的机会,还是不能轻易错失。
他,绝对要得到天下!
※※※
他还没回来……谌霜浓痴痴地望着“修罗苑”的苑口,等着那抹在她眼前忿然消失的身影。
自从峻德修出府后,谌霜浓坐在湖边他为她亲手做的秋千上,默默地等着,等到日头落山,她还是不肯回房。
一身的疼,抵不过他愤怨欲狂的眼神。
至于她自己将被如何发落,已经是无关紧要了。
“已经入夜了,你在这儿做什么?”鬼魅般的嗓音,突然在她身后扬起。
他回来了?
谌霜浓勉力维持身子不动,莫名的狂喜在眼眸底下化成一波波泛滥而出的泪水。
只是听见他的声音,便能让她悬宕许久的心,轻易地落了地。
“等你。”手指紧紧抓附在绳索上,她含着泪,柔柔地回道。
哽咽低诉,如丝如絮地飘进他耳里、心里,生了根,沾附上了便不肯剥离。
有一瞬,他为这种侵入意识的陌生情愫感到不安。
“进去,别像个呆子坐在这里。”峻德修眉头一拧,含着一丝无措、一点狼狈,决然越过她举步离去。
谌霜浓愕然抬头,心口无边无际地泛起疼,委屈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一滴一滴的无声落下。
她的等待,只是一场徒然?
她像个孩子,独自坐在黑暗中哭泣,泪水抹了又落,像是落不完似的。
究竟为了什么而哭,她的思绪紊乱得理也理不清。
朦胧中,原本已经离去的身影,再度回到眼帘内。
她咬着唇,泪眼汪汪地抬起头,可怜兮兮的模样让他软了心。
莹白的芙颊沾上了水,在黑夜中像会发光似的,令人心荡神摇,诱人得让他想伸手在她细腻的肌肤捏上一把,试试看会不会滴出水来。
峻德修一言不发地瞪着她,随即粗鲁地将她从秋千上拉起,毫不怜香惜玉地拖带回房。
表达情感方面,峻德修是个道道地地的生手。
腕关节微微疼痛,谌霜浓却在他身后扬起淡淡的甜美笑意,莫名的泪意再度涌出。
他,回来了。
第六章
云雨交缠初歇,床上一对人儿持续耳鬓厮磨,静待喘息平缓。
峻德修习惯性地撩起她肩上垂下的发丝把玩,伏在他身上的霜浓则满足地闭眼聆听他胸口沈稳的心跳。
“你不问我和城主谈了些什么?”他轻扯她微微汗湿的发丝,懒懒地打破沈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