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疆在开会,我正在等他。”梁雪疑惑地看着江冷娃忽青忽白的脸色。
“冷娃,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坐下来喝口茶?”她拿出手帕倾身向前,想要擦去江冷娃额上冒出的豆大冷汗,却被江冷娃一掌拍掉。
“不要碰我!”江冷娃激动地喊道,小脸一片惨白。
梁雪也被她的表情骇到了,愣愣地收回手,水汪汪的大眼惊吓地眨了又眨。
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江冷娃不敢置信地摇摇头,脚步一转,打算回去追问老师缘由。一回头,便见到江严面无表情地挡在门口。
“江严,我要回去问清楚这一次的任务。我的目标不可能是她。”她强自镇静的美眸中有一丝慌乱。
“没有错,你的目标就是她。”江严伸臂拦下她。
“怎么可能?你让我回去向老师问清楚。”江冷娃用力地摇头否认。
“不必了。老师要我跟你来,就是要确定你是否能完成任务,杀了她。”江严的声调不带任何感情。
“冷娃,你……你是来……杀我的?”梁雪一见到江严这个气息不善的陌生人,眼中才真正的露出恐惧。
从他们争执的言谈间,她终于听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心里突然感到一凉,慢慢地退到办公桌之后。
“怎么可能?老师是不是在开我玩笑?江严……老师是不是在开玩笑?”江冷娃几乎崩溃,表情脆弱得像是快要哭出来似的。
原来她所期待的自由,只是个让人玩在指掌间的笑话!
江严一瞬也不瞬地盯着江冷娃,她绝望含泪的表情不知触动了什么,令他静漠的眼神忽然波动了一下,随即隐没,不见踪影。
“如果你下不了手,我帮你杀了她。”江严突然说道,举起枪对准了梁雪。
“不……”江冷娃惊喘一声,还来不及开口制止,便突然被低沉平稳的嗓音截断。
“你要是敢开枪,你的头上肯定会先开花。”无非语气凉淡地开口,一手握住枪,闲适地抵住江严的头。“唉呀,我们这个画面还真熟悉,好像前不久才发生过嘛!进去!”他调侃地推了推江严。江严毫无反抗的缴械投降,半举双手任无非将他推进角落。
“雪雪!”突然,无非身后闪进另一道人影,焦急地寻找着受惊的人儿。
“寒疆,我在这儿。”梁雪微颤的嗓音,将赵寒疆迅速引至办公桌后,将她紧紧地抱了满怀。
“你快让我给吓死了。”赵寒疆的嗓音,微微泄漏出不稳的音调。
“无非……”江冷娃盈满水雾的眼眸凝视着他,小脸上的表情好脆弱、好脆弱,像是对所有的事情已经死心绝望了。
“笨女孩。我说过,你要学会信任我。当有困难的时候,为什么不开口向我求救?你知道我一直都在你身边等着保护你。”无非一面盯着江严,一面宠溺地分出一只手,轻刮她嫩白细致的小脸。
手指下,尽是一片冰凉潮湿的触感,让无非心疼极了。
她一定又在内心折磨着自己。
“我……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江冷娃握枪的手无力地垂到了身侧,眼里的泪水也滚落下来。
让人从天堂打入地狱的感受,竟是如此的难受!
现在她到底该怎么做?
“有两条路让你选,冷娃。一条是杀了他妹妹,你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自由了。另一条路,则是甘愿回到我的身边,一辈子不准再有贰心。”冷酷的声音霍然从门口响起,震惊了室内所有的人。
“老……老师!”江冷娃瞬间白了脸,浑身僵冷地瞪着江鹤。
“哇唔!”无非夸张地吹了一声口哨。“没想到退隐了十多年的顶尖杀手,竟然重出江湖,亲自上阵监督子弟兵吗?”他啧啧有声地摇了摇头,一点也没顾忌江鹤手里的枪正稳稳地比着他的头。
“咱们这个画面怎么这么熟悉啊?好像前不久才发生过,只不过风水轮流转了,是不是?”江鹤微微笑着,将无非方才嘲讽江严的话,又送还给无非。
他比了比枪口,示意要无非放开江严,并将江严的枪还给他。
无非耸耸肩照办。当他看到江严连他的枪也一起收走时,眼中迸出一丝古怪的神色,只好自嘲地笑道:“风水轮流转,嗯?”
江严没有说话,拿回枪后,沉默地走回江鹤身后,举起枪向江冷娃的方向瞄准着。
“老师……你……你不是说……要放我自由?”江冷娃伤心欲绝地看着江鹤。
“我花了十几年的心血,好不容易将你训练成材,没想到才短短的时间,无非竟然就能毁了你,让你握不了枪,而且胆敢违背我,和这小子私通。你想,一个让我伤透了心,一个让我深恶痛绝,我会轻易放过你跟他吗?”江鹤薄唇边露出冷酷的笑意,瘦长的面容显得极度阴沉。
“那根本不关无非的事,您不是看到了吗?连续两次任务,我都下不了手,这样的我,还能做什么?”江冷娃举起握着枪的手,让江鹤看清她的手指正无能为力地颤抖着。
“你的心理障碍,只要再加强训练一下,就不成问题。”江鹤瞟了一眼,不甚在意地说道。
“果然是老狐狸,说的话全不算话。你真的不怕我挑了你的窝?”无非好心地提醒他。
“还有,你也不怕与赵氏为敌?”赵寒疆揽紧怀中害怕的梁雪,也开口声援无非。
“据点毁了,还可以另觅他处再盖新的,反正在那个地方待得也太久,该移动了。而且,我要是怕死,就不会做这个杀人买卖,一做数十年。但是,我要是无法赶快报仇,还真是夜夜睡不安枕。”江鹤伸出非常整洁的食指,向无非摇了摇。
“老师,不要伤了他,我的事与他无关。”江冷娃冲到无非身前,伸开双臂用身体维护着他。
“冷娃,我把你养大,翅膀长硬了,也想飞了?你竟然骼膊向外人弯去,太伤我的心了。”江鹤一脸伤怀地看着她。
“冷娃,相信我。过来我身边,我会保护你的。”无非温柔地轻唤。
“无非……”她转过头去,似有千言万语。
“冷娃,你相信他?别忘了,小时候陪你的那只小狗,最后是怎么对待你的?”江鹤也轻柔地叫着她。
江冷娃浑身一凛,回头看了江鹤一眼,又犹豫地回头看向无非。
儿时的玩伴……她曾经最信赖的小狗狗……最后是……“我……”她完全不知所措,渴望相信无非的保证,又恐惧于年幼的梦魇。
“冷娃!”无非原本开口说什么,突然间他大吼一声,神情变得狰狞骇人,向她直扑过去。
江冷娃怔住了,脑中一片空白。
就在这一瞬间,无非的影像,仿佛与那只她曾经最喜爱、却突然在某一天凶性大发攻击她的小狗重叠在一起。
“不……”童年的恐惧霎时攫住她所有的知觉。
画面有如慢动作般,江冷娃下意识地举起了枪,在无非扑上她,抱着她转过身之际,防卫地扣下了扳机……“砰--”
温热的血液,喷溅了她满手,狠狠地蚀烫进她的骨血里。
她愣愣地张着无神的美眸,看着无非用一种非常遗憾、非常哀伤的眼神,深深地凝视着她,凝视得她心痛到几乎落泪。
他慢慢闭上眼,滑下她的身子,静静地倒卧在她的脚边。
然后,在她没有焦距的眸子里,倒映出江严正用枪指着江鹤的身影,枪管上还冒着烟。而江鹤的姿势也非常怪异,一手举着枪,仿佛刚刚瞄准了她的方向,另一手捂住受到重创的胸腹,缓缓地颓然倒地,临死前他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瞪向背叛他的江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