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方流墨不动声色地看向莫殷磊,等待指示。
莫殷磊微微点了下头,方流墨立即敏捷无声地从窗口迅速窜出。
此举吓着了旁边毫无心理准备的浣儿,她反射地倚向莫殷磊,他也几乎在同时伸手,一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拉到身边,一手捂住她的唇,避免她惊慌地叫出声。
“别怕。”他抱着她,轻声安抚。
她惊魂未定地望向方流墨消失的方向,右手抚着胸口,“怎么回事……”回头开口询问他,唇瓣就这样轻轻刷过他正要松开的手掌。
柔软的唇瓣掠过粗糙掌心的奇异触感,擦引出一串串心悸。
脸上红霞才退又起,浣儿窘着粉颊,不知所措地低头抚唇,全忘了要说的话。
莫殷磊在一瞬间感到心头荡漾,忍不住暗地握住了拳,似是想将她柔嫩的余温留在手心。
“发生什么事?为何方公子他……”浣儿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口,想要掩饰不自然的气氛,将自己从方才坠入的迷乱中拉出。
“没事,别伤神。”莫殷磊开口,又是一句简短得有些敷衍的回答。
浣儿皱起眉,发觉这人实在惜言得有些过分。
“莫公子……”她张口想抗议,却被他打断。
“别再叫我莫公子,改个称呼。”他冷下脸命令,这个称呼他听得莫名刺耳。
浣儿愣了一会儿,被他来去如风的脾气搅浑了思绪,一时之间竟也忘了原本要开口的话。
“……呃……这……”她被他薄怒的眼神怔住,不知如何接口。
“你我将成夫妻,以公子小姐互称,岂不太过冷淡?”他语气淡然,环在她腰间的臂膀却霸道的一束,直到她受疼,不自主地皱起了眉。
“那……那要叫什么呢?”她不确定地仰起头问道,身子不适地挪了一下,因为他将她勒得好紧。她不明白地想着,两年前她就是这么称呼他了呀!那时并没有人在意过这问题,她也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况且,这并不是太重要的问题,为何他到现在才开始计较起来?
这时候,方流墨刚好从窗外跃回屋内,顺口地接上话尾。“夫君、良人、老爷、相公。这些都成,随你叫唤。”方流墨热心地提供意见。
噗哧一声,浣儿笑了出来。“好像唱戏一般。”要她这么喊,着实太……她有些叫不出口。况且他们尚未正式拜堂。
“哈,你们都这么卿卿我我、如胶似漆了,还用得着拘泥吗?”方流墨若无其事地挑明两人暖昧的姿态,迳自倒了一杯茶水解渴,刚才的追逐耗了他不少水份,只觉得口干。
浣儿笑意凝在唇边,仿佛被咬了一口地跳了起来:她完全忘了她正坐在他的膝上。
他攫回她,不准她离开。“决定要叫什么?”
“嗯……叫……叫大哥可好?”很识时务的,她立刻给了他想听到的答案。依他的霸道,若没有得到他想要的,只怕根本不会放手。
况且大哥叫来顺口,有如呼唤兄长,也不至于令人难为情,得到了差强人意的回答,莫殷磊松开手劲任她跳离,不加阻拦,一双眼掩着难测的心思,随着她急忙移开的身形移动。
见状,方流墨眉毛拱了起来。“少夫人,我只是开开玩笑,你别太介意。”要命,刚刚乱嚼舌根起哄,若坏了少主的美事,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不过,喜欢就喜欢,何必遮遮掩掩?”末了,他还是三不住地补上一句。
浣儿一双美目瞪着他,气极了他的恶意调侃。“你嘴巴很坏。”
方流墨不在意地耸耸肩。“天生的。”
“你那两个婢仆呢?”莫殷磊问浣儿,不理他们两人的针锋相对。他敏感地察觉到两人的缺席。
“他们在后山。”浣儿转身回答。
莫殷磊望向方流墨看了一眼,后者极轻地摇头。“我往南追的。”
方流墨往南,后山在北……莫殷磊沉吟一下,立即皱起眉。“不好,去后山看看。”难道是中了调虎离山计?
方流墨一听,身形一动,立即从门口直奔而出。
浣儿这会儿没被吓着,然而她心思一向敏感,察觉到空气中凝滞的气味,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仿佛是个恶兆,浮躁的不安,就像上次母亲去世前-样的在心头震颤。
“他在追什么人?”她注视着他,心中几分了然。表明了不想再听到敷衍之辞。
“暗夜门的杀手。”他叹了口气,面无表情地解释。
暗夜门是江湖上出名的暗杀组织,正邪不分,只要出得起价码,任何生意都接。
浣儿浑身一凉,她和江湖黑道怎会扯上关系?
不一会儿,方流墨走了进来,脸上惯常的笑容完全敛去,衣上沾了些许血迹。
“少主,在后山。”他的语气掺了一丝懊丧。
“人呢?”莫殷磊的问话冷如刀刃。
方流墨摇摇头,然后迟疑地看了浣儿一眼。“我怕被野兽叼去,所以将他们置在后院。”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野兽?什么在后院?”浣儿站了起来,不敢猜测发生了什么事,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往后院走去。
“浣儿。”莫殷磊拉住她,不让她过去。
“这里是我的地方,我要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浣儿浮躁地想拨开他的手,莫殷磊却比她更坚持地挡着她的去路。
“到底怎么回事?”她快要尖叫出声。被悬在半空中的滋味非常不好受。
“浣儿……”
她张大着眼直视莫殷磊,等着他告诉她答案。
“你家那两个仆人被杀了。”莫殷磊一脸冷凝地道出坏消息。
“少主……”方流墨来不及阻止,只有叹了一口气。少主说话也太直了,不修饰一下,少夫人怎么受得了这个打击?
果然,浣儿脸色一白,身子摇摇欲坠。“不……不……不可能,不可能……”她喃喃自语地否认。
她实在无法置信,就在前不久,他们夫妻两个还笑着说今天晚上要加菜庆祝的事啊!“怎么可能?小月刚刚才对我笑说她肚子里有宝宝为什么一转眼……”浣儿语不成声。她忘不了王达他们宣布喜讯时,腼腆又难掩喜悦的神情。
顿时,两尸三命的局面撼住了所有的人心。
她身子一软,莫殷磊眼明手快地迅速抱起她。
“浣儿……”他担心地叫唤,她的柔弱令他一震。
“我……我要去看他们……”浣儿在他怀中失神地挣扎着要落地。
“别去。”他制止了她的动作。
“他们是我的家人,为什么不让我去看他们?”浣儿激动地喊道,扭动更形剧烈。
“人死了,看也没用。”莫殷磊绝情地说道,坚决地不让她脱离他的怀中。
浣儿力气小,挣脱不了,于是哭泣着捶打他。
“他们才刚有了宝宝呀……谁这么狠心……”她的舌里,字字是血泪指控。
“……都不在了……只剩我一人,真的只剩我了……”她泣不成声,无法抑制地哀泣哭着。”爹走了,娘也不在了,连小月他们也……走了……不要留我一个人……不要……”
浣儿心碎地哭着,也哭拧了身边两个男人的心肠。
“都是我,如果我来得及赶到就好了。”方流墨开始自责。这一年多来,他早喜欢上那对单纯老实的小夫妻。没想到,那批人竟然会对弱者痛下杀手。
“浣儿别哭,别哭。”莫殷磊紧搂着她,几乎要将她揉进他的身体里。
他胸中一股怒火,将眸子燃得更深,浮现一抹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