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少主要给他的回报,就是在他风尘仆仆回到山庄时,在门外被老庄主夫妇用逮的进去,莫名其妙被迫穿上喜服成了新郎倌、莫名其妙被绑成粽子押着拜堂、莫名其妙地拜了天底下最窝囊的堂。
他、受、够、了!
“方流墨,你放开我。”林岚芷在他怀中挣动不已,双眼担心地望着爹,还有爹脖子上的五指。
“笨蛋,你想过去自投罗网?”方流墨口气不佳的训斥她。他现在的火气很大,耐心早就在刚才被人架上喜堂时,全都和面子一起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我要救我爹……”她登时有些委屈。
“我们不就正在救你爹吗?”他怒瞪她。
“流墨,她已经是你的媳妇,要救你救,我不插手。”莫殷磊冷冷的音调穿过他们的视线。
方流墨皱紧了眉头。“啧!过河拆桥的家伙。”他低声咕哝。
“你不救我爹……”林岚芷有丝绝望。
“我说我救,听到了没有?”方流墨忍不住摇起她的双肩吼道。
“够了!”倏然,一声大喝制止了这方骚乱。
暗夜门主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抓着林老爷的手也气著有些抖。
“莫殷磊,我人带来了,怎么看不到你说要交换的人?如果是骗局的话,我马上杀了这老头。”他威胁地将手指束紧,只见林老爷面色一白,张开嘴,快喘不过气的挥手求救。
“不要,不要呀。”林岚芷摇着头哀求,几乎要扑了过去。
“不要?那么……”暗夜门主向身后一名黑衣人示意,那黑衣人便丢了一把匕首过去。“用这把刀,杀了莫殷磊身边的女人。”他阴狠地瞪着莫殷磊。
只见王浣儿和林岚芷各自瑟缩的躲进她们身旁男人怀里。
“又一把?你上次不是给过了?还是还给你吧。”方流墨代林岚芷弯腰捡起匕首,微一使劲丢回去,匕首应声落在暗夜门主和林老爷身旁的桌上,回头对莫殷磊笑笑。“老大,对方指明了要挑你,这会儿,你可不能说不插手吧?”
“我莫家与阁下素不相识,为何苦苦逼迫?而且迁怒于手无寸铁的女流之辈的头上。”莫老庄主终于端着长辈的架子,出面开口。
“我与莫殷磊仇恨不共戴天!我也要他尝尝眼睁睁看着妻子死在他面前的痛苦!”暗夜门主咬牙说道。
“你倒说来听听?”莫老庄主捻着胡须,若有所思。
“五年前,我和爹奉上千金,和我几乎摔落千丈谷底才挖到的千年人参,求莫殷磊医治我病重的娘。没想到莫殷磊竟然见死不救,逼得我爹发疯,抱着我娘双双坠崖!因此,我来到这儿,花了五年的时间训练杀手,就是为了报仇!”
“大哥,真有此事?”王浣儿闻言,忧虑的抬头望着莫殷磊。
莫殷磊敛眉沉思了一会儿。“五年前是有一对父子带着一名妇人上门求医,那个儿子当时脸上全缠上绷带。那个人是你?”
“你记起来了?”暗夜门主眯起眼。
“或许吧,不过,你爹不也是个大夫吗?我曾经点过他,他对你娘的病情应该最清楚。”莫殷磊低头,伸手拍了拍紧张地揪着他衣袖的妻子。
“我爹跳崖死了。”他激动得红了眼。
“你爹他没死。”方流墨突然出声,语出惊人,情势倏然逆转。
所有人全部转头看向他。
“你胡说!当年我亲眼看见……”
“他的确跳崖,可是后来被我所救。”方流墨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不知不觉松开手,林老爷乘隙逃开来。
“我先问你,你是不是姓贺?”
“你怎么知道?”暗夜门主愕然。
“面容全毁的贺姓练家子不难找,可惜这几年你躲得真彻底,不然早父子团圆了。”方流墨摇摇头。“贺大夫,出来吧。我找到你儿子了。”他向门外唤了一声。
众人回头,只见门口多了两位风尘仆仆的身影。
“龙二爷……贺……贺大夫?”林岚芷惊讶的认出那名满头白发、性情古怪的大夫。
难道,这十日不见方流墨的踪影,是因为他忙着要龙二爷将贺大夫接来这儿?
林岚芷抬头,无言的望着护在她身前的方流墨。这短短的时日里,他究竟做了哪些事?这段路来回距离不近,他怎么做到的?
“儿子,你差点铸下大错,恩将仇报。当年要不是莫少主已看出了你娘的死兆,只怕她会被我慢慢折磨至死,你娘活着一日,便是痛苦一日,我却无知又固执,不肯承认我的医术救不了你娘,也害得你面容全毁。”满头白发的贺大夫眼带忧伤的望着自己五年不见的儿子。
“爹?”暗夜门主激动得红了眼。
“放手吧。你娘是我害死的。”贺大夫的两鬓抖动着,显得更加老迈。
“爹……”他无法相信,朝思暮想的报仇念头,竟然是一场误会?
正当所有人凝神看向贺家父子,突然,一声厉喝划破众人专注的视线。
“莫殷磊,你死吧!”林老爷不知何时,握着方才插在桌上的匕首,暗地里接近突袭。
“爹——”林岚芷惊声尖叫。
莫殷磊一手将王浣儿护在身后,只手轻松的挡掉来势汹汹的袭击。
“莫殷磊,我要你死——”林老爷随即被人制伏,兀自叫嚷不休。
“爹……你为什么……?”她的心凉了,泛红着眼眶。爹难道不知道,莫家庄正为了救他脱离险劫而努力平息事件吗?
所有的恩怨,都该扯平了吧?
“我说儿子啊,你要检讨检讨了,怎么那么多仇家?”莫夫人摇头叹气道。
人家那方父子团圆的戏码还没落幕哩,这边差点就要血溅五步。
“林老爷,该收手了吧?”莫老庄主一脸严肃的看着林老爷。
“你们莫家害得我家破人亡,这笔帐,我绝对不会忘记!”林老爷气喘吁吁地从牙缝里挤出话。
“够了没有?你的脑子里只有仇恨、仇恨,还有没有你女儿的存在?”方流墨突然不耐烦的大吼。
林老爷吓得立时噤声。
“这段日子,你有没有负起做父亲的责任?你只是像个没用的废物,依靠着女儿的双手去挣食物、去讨生活,甚至保护你。你知不知道,你女儿为了你的病,几乎沦落青楼?不知道对不对?你唯一知道的,就是训诫她不可以做出有辱门风的事,对不对?你心里只有恨、只有怨,你将一直跟着你吃尽苦头的岚芷置于何处了?”方流墨一口气吐露出所有的话。
林老爷哑口无言,甚至有些心虚地转过脸,不敢直视女儿的视线。
“别说了……别说了……”林岚芷呜咽一声,揪住方流墨的衣襟,将满是泪痕的小脸埋进他暖热的胸口。
心里甘愿是一回事,但是有人帮着她大声说出来,仍让她控制不住酸苦的潮涌,一波一波的搅乱心头池水。
“我……”林老爷望向不再天真稚嫩的女儿,心头倏然被重重敲了一下,惊觉女儿何时出落成这般美丽的姿容?
难道,他真的太盲目,盲目到忘了他曾经捧在手心呵疼的宝贝女儿,甚至让她吃尽了苦,而毫无所觉?
林岚芷转头过去。“求求你们,放了我爹吧,他只是……”话还没说完,她的脸色突然惨白冒汗,身子开始虚软的倚着方流墨颀长的身躯,慢慢下滑。
她的腹部……好痛……像火烧一般,突来的剧疼从先前就不适的腹部为中心点,强烈的席卷全身,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