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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唔……”在她逸出更惶然的尖叫前,嘴巴随即被人飞快地捂住。

  “嘘、嘘……没事了,没事了。”韩真感觉一只大手掩住她的唇,耳畔不停地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安抚,温热的呼息扑上她颊上敏感的肌言。

  “嫁衣……脱掉嫁衣……我不要穿嫁衣!”韩真哀求着、哭泣着。她一直挂记着那件沾满血迹的嫁衣。

  “嫁衣已经脱下,你换过衣裳了。”一句话,消弭了她所有的抵抗。



  那句话听进了耳。慢慢的,韩真一边呜咽、一边喘息,在一具分量颇重的躯体下安静了下来。

  “不要怕,这里没人会伤害你,没事了。”男人的嗓音低缓地飘过耳际,流进她的胸臆。声音奇异的像有镇定的作用,安抚她紊乱急跳的心律。

  韩真慢慢回复神智,噙着泪,傻傻地、一瞬也不瞬地瞅着眼睛上方与她靠得极近的男性面孔。

  先映入她眼帘的,是他像黑石一样的眼睛,深不见底,却又泛着似冰似火的矛盾光泽。

  向下移一点点,再来便是他非常分明的突出五官。斜飞的剑眉、挺直的鼻、强硬的唇弧,形成一组极有个性的轮廓。

  那男人见她似乎镇静下来,慢慢的放松掩住她樱唇的手掌,但是,像是怕她又突然挣动似的,身躯却没有移动半分,仍然密密的贴伏在她身上。



  “你是谁?”有一段时间,韩真完全不能理解,这个男人为何出现在她身边,更没有注意到两人极端亲密暧昧的姿势。

  “我?我是靳硕南——你今天原本该拜堂成亲的夫婿。”他扯扯唇,有丝好笑的自我介绍。

  她是真傻还是装糊涂?

  “夫婿?”韩真脑子一片空白,抓不住夫婿这个字眼的意义。

  “难道你吓傻了?今天是你出阁的日子。”靳硕南完全放开她的手腕,从她身上翻至一旁,一手支着头,闲适地斜躺在她身边。

  “我出阁的日子?”慢慢脱离梦魇的迷雾后,现实像电光一闪,突然击入韩真的脑海。她慢慢坐起来,他则顺势移开自己沉重的身躯。

  她甫获得释放的双手,缓缓地环住自已逐渐发冷的身子。

  “这里是……”韩真低语问道。

  “靳府,以后就是你的家。”

  果然!韩真失神地望着身上洁白的单衣。

  进了靳府,一切就无法回头了。

  “我必须告诉你,所有迎亲队伍的人,全死了。”告示里,没有一丝感情。

  韩真捂住唇,眼里酸涩起来。

  “还有,你唯一的哥哥,也死了。”

  泪水溃堤而下,泪珠一滴一滴落下。

  她为溅血的婚嫁而哭,为香消王殒的女子而哭,为染上污渍的嫁衣而哭,为这场天降杀戮里死不瞑目的人而哭。

  刚开始,靳硕南采取近乎冷眼旁观的态度,微眯着眼,想看她究竟可以演多久。

  过了一会儿,韩真仍旧哀哀切切的哭着,泪水像是从没断过,哭得鼻头都红了。

  叹了一口气,他终于坐起来,有些认输的伸出手,抚慰的环住她,拍拍她的肩背。

  “好了,别哭了。我会妥善安排后事。”再不安慰,他靳府就要淹水了。

  “谢谢你。”韩真下意识地倚向他的怀里,承接他的温柔。

  “若非有变,我们今日本将成为夫妻,何必道谢?”他低头,将她颊上被泪水沾湿的发丝拨到耳际后方。

  夫妻?韩真怔了一下。这个敏感且不真实的身份瞬间敲醒她,接着突然伸直双手将他推离,避开所有身体的接触。

  这个夫君、这个怀抱、这个温柔,本该是另一个女人的,她只是窃取占用了。

  她……没有这个资格!

  那个死去的新嫁娘的冤气,还隐隐约约的透过染血的嫁衣,灼烫着她的肌肤、咬嚼着她的血肉。

  “怎么了?”靳硕南轻声问道,眼底有一抹细细探索的味道。他不着痕迹的观察韩真的表情。

  “没事。”韩真回避靳硕南灼人的视线,只是满怀罪恶感地摇摇头。

  “你的闺名是什么?”靳硕南毫不在意的又躺回韩真身边,一手重新支着头,漫不经心的伸出另一手,拉起她肩上一绺黑色的发丝,卷绕把玩着。

  “真儿。”她没有心机的脱口说出,说完后便懊恼的咬住舌。她怎么说实话来了?

  靳硕南的手停顿一下,两眼炯然地看着韩真,眼里浮起一丝兴味的光芒。

  真儿?搞不好,这女人根本不知道她要假冒的对象是谁!

  “我记得你的名字是林如媚,怎么会叫真儿?”靳硕南刻意提到真新娘的名字,善心大发的透露给她该牢记的讯息。

  让这女人一下子就穿帮,戏哪还有得唱?他对她单纯直接的应对模式感到惊奇。

  这个女人对人完全不设防,随随便便就让人给套出底,根本不是卧底的料。

  靳硕南开始怀疑那个山贼头子知不知道他用人不明、派错了人?

  “那是……那是乳名。”原来的新娘叫林如媚?韩真心里暗惊,恨不得咬掉自己差点误事的舌头。

  “乳名?只有亲人会这么叫你?那好,就叫你真儿。”靳硕南轻笑一声,顺着她的话,不着痕迹的配合她,合力将破绽一起掩饰过去。

  韩真心里偷吁一口气。她知道她很笨,不谙世故狡诈,搅和了几句问话,就让她饱受了不少惊吓。接下来的日子,她要怎么安然度过?

  掩饰身份都成了问题,卧底的任务岂不更加难如登天?韩真开始对未来忧心忡忡,忍不住偷偷咬住下唇。

  “你刚历劫归来,或许需要平静。这几天,你就住在这儿,我去书房睡。”靳硕南没再说下去,体贴的起身下床。

  韩真坐在床上,眼睛跟着他的身影移动,看到他走到门口后停住。

  “对了,还有一件事,十日后,咱们的婚礼要再办一次。没有拜过堂,咱们独处一室,毕竟不太合礼数。”靳硕南体贴地说道。

  韩真睁大眼,愣了,婚礼……还要再办?!

  拜了堂,她岂不是陷入更为难的境地?

  毕竟,她是一身清白无瑕的来到靳府,日后,她要如何挣脱这假戏真做的桎梏?

  第三章

  十日后,靳家再度举行婚礼。这一次,宾客特别的热情,大家不在乎舟车往返,再度颠簸劳顿,最主要原因,是对历劫归来的新娘子好奇极了,想要亲眼看一看从虎口逃生的幸运儿。

  据说,当时送嫁的队伍,包括新娘的哥哥,全死在山贼的大刀下,只有新娘子一个人奇迹似的逃过一劫,恰巧被山脚的猎户救走。而那个善心又英勇的猎户,大概是怕山贼报复,就在通知靳府接回新娘子后,竟连夜迁居走人了。

  大厅里,宾客们纷纷加油添醋地述说这段遭遇,整个场面热闹无比。

  而这厢,韩真穿着一袭簇新的美丽嫁裳坐在房里,心头百味杂陈。

  靳硕南说原先那件嫁衣让他给烧掉了,说是染过血的、不吉利,便重金叫人在十天内重新赶制一件新的出来给她。

  知道有了一件新的嫁衣,韩真当时心头虽然放了一颗大石,却又不由自主的为那个死去的新嫁娘感到抱歉。

  在战战兢兢的心情下,日子过得异常飞快而平静,靳府的所有人,仿佛已将她当成真正的家人般,自然的接纳了她,也让她听了许多靳家兄弟的身世。

  乍听之时,她心里曾对靳硕南涌出难以抑止的悲伤和同情。

  靳硕南的爹娘在八年前死在新罗山下,当时他才十五岁。这八年,他凭着自己的力量扛起靳府所有家业,甚至屡次与官府联手合力阻挠新罗山贼向四周扩展地盘的企图,虽然一直无法剿了罗腾久的山寨,却也成功地将他困在山上好些年。难怪他这次有些狗急跳墙的意味似地,将她送入靳府当内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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