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不在乎,希望多少保留一点自尊,然而,纵使着十万八千里,她仍是伤心得要命。
有几个夜里,她甚至暗暗诅咒他们下十八层地狱,永远永远滚出地球,不要再让她撞见。
“现在呢?总该给我一个机会补尝吧?”
她咬了咬下唇,淡然地摇摇头。
“雪茵!”他低声喘吼。“过去也许什么都没法挽回,但至少我们得以重新面对,再次努力,让彼此不再有遗憾,也不再懊悔、追恨。”
她仍是一动也不动。
当初她固执地坚持,要嫁就要嫁给最爱的人,绝不退而求其次,不管会不会被伤得体无完肤,不管将来会如何,她还是觉得夫复何求!
直到离开台湾到了美国,遇见麦克后,她才明白原来被细心呵护、仔细观察也很美丽的很窝心的幸福。
而今,她还要回头,重新和这个不懂温柔的侥薄男子,共创未来吗?
季仲桓从她眼中读到犹豫不决,那飘忽不定的星芒,大大刺痛了他。
他悍然转过身子,把所有的凄苦悲痛抛给如墨的黑夜,用刚冷如霜的背脊,阻绝两人依然袅绕缠的声息。
雪茵仰望他一如往昔缥悍的身躯,勉力克制的以柔情,狂奔决堤,狠狠催着她。
“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你。”
一双手,细致柔嫩的纤纤柔手,从后边环向他的腰际,随即有副在弱的身子,紧密地贴向他的背,暖暖的热气酥麻他的胸膛。
季仲桓欣喜若狂,在夜的簇拥下,他旋身搂住她,仿佛凉风已涤去所有岁月的灰尘,时光又回到从前……
他近乎粗暴地吮吻着她。
第八章
寒风如剑,雪茵单薄的身子在他的怀抱里轻轻地颤抖。他们好象又回到了五分头和西瓜皮的时代,最后一个学期即将结束的前夕,以蓄势待发的雄心和温婉接受安排的柔情,诉说着对未来的抱负和期许。
在夜的余光辉映下,他们的笑容变得纯稚而天真,仿佛过往的崎岖已辗成平坦大道,天上等着他们昂首阔步。
“你知道吗?那天我在路上拦住你,除了向你道别外,还有别的话要告诉你。”他粗大的手捧起她的小脸,令她注视着自己。
“什么话?”她不习惯近距离直视他的眼,他汪洋似的黑眸,总令她心慌意乱,不知所措。
“其实那时候我鼓足了勇气想向你认错,希望你能考虑重新再接纳我一次。”
“别说了,现在才就这些,不嫌太迟?”她把澄亮的水眸转向别处,以回避他咄咄逼人的态势。
“这表示你肯原谅我,还是打算把我永远摒除在门外?”他有些动怒,拥着她的手臂不自觉地加足力道,紧束得害雪茵差点喘不过气来。“我承认,过去我太荒唐、太堕落。为了展现自己魅力十足,漫无目的地去追逐不爱的女人,接受不道德的诱惑,尤其可恶透顶。但我爱你却是千真万确,无唐置疑的。”
“都已经是陈年往事了,还提它做什么?”她想表现得落落大方,不以为意;然后,楚倩的影子却不请自来,异常清晰地浮现在她脑海。“不晓得楚倩她,怎么样了?”
“我以为你一辈子也不会提起她。”他盯着她的眼,良久才道:“你吃醋了。”
“才没有,我为什么要吃她的醋?”雪茵极力否认后,立刻自觉这根本是越描越黑。
季仲桓却笑得好开怀,他百分之百肯定,她在吃醋,由此可见,她仍在意他,也许不足以称为爱,但喜欢的成分绝对有。
“她嫁人了,嫁给高我们一届的学长苏智成。”
“是吗?”她干么要如释重负呢?没出息!
雪茵气恼地咬着唇,跟自己生起闷气。
怎么过了这么多年,经历这么多的折磨,她还是没勇气去争去追求,难道她这一生都要等着别人把爱情、把婚姻,乃至幸福交到她手中,她才能真真确确地拥有一些什么?
可,万一没有这一天呢?她是不是就要孤寡以终?
泪水又不争气地聚满眼眶,她紧咬牙关,无论如何不叫它们滴落。
“你今晚有事吗?”
“我会在旧金山待到后天早上。”他蓄意错过两次法院开庭,看看乔治被一群客户交相指责时,还能不能趾高气昂地叫嚷着要炒他鱿鱼。
“那……今晚可以陪我吗?”雪茵不敢看他,五官深深埋入胸前,担心万一他拒绝了,自己是否该找个地洞钻进去。
“你……”
季仲桓惊诧地睇视着她,不相信方才所听到的。
“我不是要掠夺另一个女人对你的所有权,也不愿破坏你们的婚事。我只是……只是希望能够……很真实的爱你一个晚上。”
她青葱似的手指插入他浓密的短发,仰头索求他的吻,在他仍惊疑不定时印上自己温润的唇——
这一刻她需索的不是天长地久,是诚挚渴望短暂即成永恒。
其实爱情贵在把握现在,能把握每一个相聚相守的时光,倾心狂恋,才有机会连缀成不朽的永恒;没有现在,逞论以后,更不必奢谈白首相偕。
季仲桓只怔愣数秒钟,旋即回报以更热情热烈的舐吮。他们顶上,豆大的雨珠滚倾而下,时还带点白天骄阳的余温,不久便冷冷清清,寒入背脊,提醒他们此时已是天凉好个秋。
“到车里去。”他提议。
关了车门,雨慕沿车窗斜斜纷飞垂悬,旷野昏黄的银灯显得格外澄净明亮。
他从后座拎出一条毛巾轻轻罩住她的头,帮她拭去脸上及发上残存的雨水。
雪茵低垂螓首,许久不作声响。
“怎么了?”他发动引擎,扭开车顶上的灯,发现毛巾遮覆下那张粉嫩的俏脸,已是汪洋一片。
“雪茵?”
“吻我。”话声未歇,她以摔不及防的速度勾住他的颈项,抵死缠绵地卷向他。
她暗暗告诉自己,过去已成灰烬,多想无益;未来遥不可及,想了也是白想,只有这一刻是真实的。天知道,她有多么需要他,如果连这一刻她都掌握不住,她将会失去全世界。
他以茧食鲸吞的速度,疯狂游走她被掀起衣裳裸露的肚腹,并逐次逐寸地下滑……
秋老虎的天气,雨说来就来,说停就停。
她发觉他的舌尖深人喉底,企图勾引她,可他做得并不好,反而搔得她好痒。她忍不住想笑,他却以一只大掌制止了她。
“看着我,仔细听我说。”
“嗯。”她又回复乖乖牌的本性。
他眼中炽热的烈焰消失了,换上来的是一张无比庄重沉凝的脸。这时,她才清晰地嗅闻出他身上那股熟悉的,交混着肥皂香与阳刚男子的体重,泛着诱人的魅惑。
“我想……”他很少欲言双止,直言无讳,打落牙齿和血吞才是他的本色。
“什么事情那么难以启齿?”她开始杞人忧天了。
自从父亲和奶奶相继撒手人圜,以后,她便习惯把一切事情尽往坏处想。
“当我的妻子好吗?”
雪茵一愕,唇瓣才轻轻蠕动,他马上发疯似的遏阻她:“不准拒绝!”
呵!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这么做的后果有多严重,他有没有考虑过?他怎能在一番狂风骤雨之后,依然如此冲动,如此不计代价,如此随心所欲,如此……唉!天呐,她竟然,竟然清清楚楚听见自己无声地扯着喉咙呐喊——我愿意!
不不不,她不能一错再错、第一次所托非人,可以归咎于年幼无知,第二次就万万不可饶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