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气愤自己像被透明化似的看得一清二楚,奋力撑起身子将腰杆挺得笔直。
「可惜阿雪的苦心!」他看着已经惨不忍睹的饭菜,惋惜的摇头。「我再麻烦她帮你准备一份。」
「不必!」她嘴硬的拒绝。
戴奕学只是笑,一跛一跛的走到门前,突然一阵风扫至身后,他未加思索,左手自动防卫,不偏不倚打中澄怡的腹部。她哀叫一声,跌坐在地。
「老天!你竟还有余力攻击。」他蹲下身子审视她的痛处,眼角余光密切注意她的手脚,预防她的再一次偷袭。
澄怡痛得紧咬牙根,眉心纠得死紧。
「很痛是吗?」他心焦的询问,手按在她腹部上。「哪里?是不是这边?」
澄怡打掉他的手,怒目而视。「别让我看到你的脸就不会痛了。」
戴奕学微微一愕。
「想不到我英俊的脸庞也有惹人厌的一天。」他若有所感的拍拍脸颊,一不慎碰触到眼尾的伤口,疼得泪水差点滚下。「骂人功力未减,可见没啥大碍,休息一会,美食就会送过来了。」
他打开门,趁澄怡没来得及张嘴开骂,火速逃了出去。
外头的阿雪早已久候多时,在瞧见主人时,笑吟吟的将餐盘递给他。
这才是正常的情况,阿雪心里是这么想的。
戴奕学发出会心的微笑,拍拍她的肩膀。「你送进去吧!顺便带急救箱给她,我得去疗养一下才行。」
膝盖痛楚已减,但他的脚步仍沉重。
是谁布下的棋,让他在此情此景遇见生命中的煞星?!
望着映在镜中眼尾的OK绷,他缓缓的、沉沉的叹了一口长气。
☆☆☆
「找到她了!」魏伯尧尚未挂上电话,即迫不及待的向渝湘报告好消息。
「真的?」渝湘从椅子上跳起,「你是说澄怡找到了?在哪?安全吗?」这是她最关切的问题。
「她很好,现在被软禁在戴奕郊外的别墅里,尚无生命之忧。」
「太好了!」渝湘高兴得不知如何表达此刻犁心情,只能让欣喜的泪水不停的滚落。
「还是我外婆行,仅花一个上午就套出他们密买股权,进而入主魏氏、并吞魏氏的计划,以及有关澄怡的消息。」
「这我早领教过了。」她的思绪跌回一个多月前,那个晴朗无云的午后,一个声音沙哑、不怒自威的老婆婆,带来令她改变际遇的机会。「对了!」她眼睛一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带回澄怡?」
「等布置联络妥当,我们就可以出发了。」他将她按回椅子里,要她耐心等候。
相对于笑逐颜开的渝湘,魏伯尧的内心是五味杂陈的。并吞计划的主谋不是别人,而是他的好朋友、他敬爱的学长。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他会作何反应?魏伯尧无法预料,但他知道,这已不是一场架就能勾消的恩怨,就能抹去的失望与愤怒。
☆☆☆
恍惚中,像有一把锤子又沉重又急快的敲击着澄怡的脑袋,敲得她头疼欲裂,太阳穴发紧。周围的温度像一下子升高许多,热得她全身刺痛。在双重交攻下,她只想找寻一个可以避开打扰她安眠的地方,她翻个身,冷不防滚落床下,人倏然惊醒,才发现一切都不是梦,的确有人在敲门,而房内的冷气不知何时已停止运转。
澄怡拉开被汗水浸湿,贴附在身上的棉恤,拨开黏在脖子上的发丝,边用手扇风,边张口问道:「谁啊?」
外头的人没应话,只听到像被蒙住口鼻的呜啊声。
「阿雪?」澄怡走近木门。
敲门声更急促了。
「怎么?忘了开锁的方法吗?」
这次阿雪改用脚大力踹门。
「怎么搞的?」澄怡觉得事有蹊跷,趴在地上往门缝瞧。
头一个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白皙的小脚,左脚的脚踝处有一道浅得几乎看不见的疤痕。这是阿雪的脚没错。
「好象没什么事嘛!」她咕哝着,刚要起身,一个景象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点点飞舞的金黄色发光体是什么?
她睁大眼瞧着,在看清楚那是什么后,猛然倒抽一口气。
老天,那是……那是……一急之下她竟忘了该称呼那为什么,因为更糟的是,她已经隐约可以看到足以威胁她俩性命的火舌。
换句话说,火势就快蔓延到二楼来了。
她至少呆愣了几秒,脑子才发出「逃」的讯号。
「阿雪!」她扯开喉咙大叫,「别敲门了,快把锁打开呀!」
阿雪怎会不知道要开门。问题是那三道锁设计得太过复杂,平时阿雪开一次门就得花上两、三分钟,因为只要一个步骤错误,所有开锁的顺序就得重新来过,如今迫在眉睫的紧张时刻,心慌意乱的阿雪一个步骤也想不起来,除了猛跳脚着急,根本无计可施。
见许久未有动静,澄怡猜测阿雪八成太过慌乱,否则也不会站在外头敲了老半天的门,却迟迟不将门打开。
「阿雪,你快逃吧!我会自己找出路逃出去的。」
阿雪愣了愣,侧头一想,转身朝楼下跑去。
听着脚步声远去,澄怡仍坐在地上,动也不动。
出路!别开玩笑了,要能找到她早逃出去了,还会留在这里当俎上肉,等候人家宰割?
在看到飞舞的火星时,她就已明了这是戴奕学所选择的方法,最痛苦、最残忍的方法--火葬。
「可恶!」她愤然举起椅子,狠狠地朝早被她不知扔掷过多少次的木窗丢去。
这一丢,竟使扣着大锁的木栓奇迹似的产生一道裂痕。
澄怡大喜过望,抓起可怜的椅子,卯足劲拚命朝木栓敲打。也许是临危之际,澄怡将她体内潜藏的力量发挥出来,扣锁处竟真的被她敲坏。
大锁斜斜的垂挂在另一边,彷佛告诉澄怡--她自由了。
澄怡忙不迭的丢下椅子,用力将窗扇推,随着「咿呀」声,透进一道璀璨阳光。
窗扇行进到一半,突然卡住了,一扇铁窗残忍的矗立在木窗后头,如拇指般粗的铁条阻挡了她唯一的生路。
澄怡全身无力的滑坐于地。难不成今天真是她的大限之日?
「过分!可恶!」澄怡怒不可遏的张嘴痛骂,句句诅咒发泄满腔的气愤。「戴奕学,你这个不知良心为何物的无情刽子手,背叛朋友、丧心病狂、不顾义理、自私自利、奸诈狡狯的卑鄙小人。就算今日得死,我也要每天每夜去骚扰你,让你今生今世不得好眠,永生永世不得安宁。」
「不错嘛!」门口传来鼓掌声,「死到临头还有闲情逸致骂人。」
戴奕学以为她会回讽他几句,或者用她那双足以倾倒众生的美目狠瞪他一眼;
但他全猜错了,澄怡几乎在转身看到他的剎那主便扑进他的怀里。
他……可以算是有些受宠若惊。
正拿捏不定该抱着她轻哄几句,还是推开她取笑她时,澄怡已离开他的怀抱。
「失火了!」澄怡板起面孔好掩饰自己的赧然,她亦不解刚才为何会有那样的举动。
「我知道。」他堆起足以气死人的笑容,「阿雪在电话里呜啊了半天,我本以为你想不开自杀了。」
「这么说,你是专程赶回来欣赏我死前的挣扎?」
「呵!」他笑,「那的确非常珍贵且难得,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看你头昂得高高的,对我龇牙咧嘴的模样。」
澄怡闻言,刻意装出面无表情,免得掉进他的陷阱里。
当他转身预备步下楼梯时,忽然一声轰然巨响,热浪和火屑朝澄怡面部飞扑而来,他一只手拉走兀自发呆的澄怡,将她纳入安全的臂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