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怎么能相信你不会对她甜言蜜语一番呢?’
他一言不发地注视她很长一段时间,坚硬如石的眼神令她心惊胆颤.“小蜜蜂,不要太过分。”他的声音如丝缎殷柔软,可是其中的警告意味是无庸置疑的,尤其当他叫着她的昵称时,更令人胆寒。
她仍然记得三四年前,他把她独特的发色比作蜜蜂的颜色,此后他就这样称呼她.
她倏地脸红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狠狠地给她最后一瞥后,随即转身高去,他的步履优稚、闲适,宛如万兽之王。
接下来的午后时光冗长难耐。暖风吹来,空中弥漫着夏末浓郁的气息,昆虫依旧忙碌地在树丛间穿梭,薄如丝的翅翼在湿热的空气中轻轻地颤动;但是凯西挣扎了半天仍无法把注意力集中到书本上,她的思绪不断地飘到马修和安娜身上。轻松愉快的周末气氛已被破坏无余,这全是他的错!蛮横、自大的猪,凯西暗暗诅咒着。同一段文章读了三遍之后,她才恍然注意到自己心不在焉。
直到晚餐前,她才恢复平静。这是她最喜爱的时光,饭前,父母会邀请来这儿度周末的客人到宽敞的起居室小酌几杯。大型的法式落地窗开向美丽的花园,傍晚幽深的蓝色光影悄悄地潜入,准备休憩的鸟儿为将尽的一天做最后一次甜美、欢畅的歌颂.
马修与他的父亲热烈地交谈着,她给自己倒了一杯雪莉酒后,也加入了他们,可是安娜却不见踪影。
“亲爱的,你来了。”凯西的母亲拍拍身边的丝绒沙发,“你今天一定晒了不少太阳.马修,你觉得呢?”
一双黝深的眼眸扫过她晒成蜜色的肌肤,再缓缓移到她苗条的身躯。虽然他面无表情,棕色的眸子却闪着令人费解的讯息,但凯西的母亲毫无所觉,“露丝,她看起来很迷人。”他边说边背过身转向她的父亲,但是她仍然瞥见他眼神中的嘲讽及挑战。就在此时,安娜双手捧着一大束盛开的玫瑰花自花园步入室内。
“安娜想要在她的房间放一些玫瑰花。”凯西勉强自己看着马修,他则紧紧盯着她,两道黑色的眉毛无情、极尽讽刺地向上挑起,她的脸蓦地红了起来。她低下头,一口喝光杯中的酒,泪水霎时捅上双眼。
“这些花很漂亮,对吧?”她笑着对拥有一头乌丝的安娜说,但是安娜的蓝眸只饥渴地望着马修的笑脸。
这顿晚饭犹如一场酷刑.她必须忍受虚伪的、毫无意义的谈话,而且明显、痛苦地意识到有一张得意、冷漠又黝黑的脸,不时望着她,嘲弄她的困窘与不安。
等到没有人注意她时,她悄悄溜到室外,树丛黑色的剪影映着橘红色的天空。她坐在一张木椅上,远离灯火通明的房子,让花园祥和宁静的魔力包围着她,天空转为灰黑色,笼罩着这片寂静。
17年的人生岁月里,她从未像今天一样感到如此地狼狈与无知。为什么她不能把今天所发生的事置诸脑后呢?其实这一切跟她没有一点关系。在马修面前表现得像傻瓜一样,理智告诉她这也算不了什么,可是她却非常在意。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一个成熟磁性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她缓缓转过身,发现马修斜倚着一棵盘根错节、年代久远的柳树,他的表情隐藏在黑色的阴影里,令人捉摸不透。他的声音令她有触电般的感觉。
她知道他迟早会出来找她,他不太可能在证明她大错特错后,而不找机会挖苦她的。
“我需要新鲜的空气。”她僵硬地说,眼睛在黑暗中搜寻,看到他缓缓地点头。
“当然。”她紧盯着他,在阴影中,他的脸模糊而苍白,她无法从他平静的声音中分辨出他的感情。
“你是对的。”她痛苦地咽了咽口水,“我误解了这件事情。”
“你在道歉吗?”他向她移近了一步。现在他的脸部轮廓清晰可见,但是他漆黑的眼睛被浓密的睫毛遮着,看起来遥不可及,严厉的五官令人费解。
“是的。”她别过脸细声承认。
“真是令人意想不到,这个夜晚充满了惊奇,我很少碰见会认错的女人。”他挖苦的语调充满着嘲讽。
“我可没有说我全错了。”
“不要赖皮。”她可以感觉到他对整件事感到兴味盎然,并且极欲拉近彼此的距离。
“我对你的看法一点都没有改变,安娜也令我不敢恭维。”她的头倏地朝房子的方向转过去,一绺柔亮的长发拂过她的面颊。”
“可怜的安娜,”他挪揄地拖长尾音,“可不是露出狐狸尾巴了?”
“既然你知道她是这样的人,为何还要跟她在一起呢?我觉得那非常……”她努力思索一个恰当的严厉字眼,结果找到了,“卑鄙。”
“卑鄙?”她终于激怒了他,他的声音像刀一样划破周遭的寂静,“太荒唐了,像你这样的小鬼,对这个字了解多少?”
“幸亏不多。此外,我不是小鬼!”她清澈的眼神瞪着他愤怒的脸,“双亲教育我,与人交往是因为你想要关心、想要多了解对方。当然,这并不意味一定会发生什么事,人会变,世事也多变化,可是如果跟某人在一起只是为了……”她迟疑着,“嗯,我想这是……”
“卑鄙。”他的语调寒彻入骨,“你不用说,我也知道。”尽管他的态度漫不经心,可是她知道他非常生气。“听着,完美主义小姐,你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吗?再怎么说,你也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鬼。你一直被小心呵护着,对外面的世界毫无所知。丫头,不要忘了那是个人吃人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跟我们现在谈的,一点都扯不上关系。”
“是吗?”他大笑一声,“真的没有吗?我可以向你保证,再过几年,你的标准、想法及行为也会跟其他所有的女人一样。”
“如果你以为我会降低做人的原则,变得跟你一样,你就大错特错了。”她自负地说:“对我而言,你只配跟那种被你吸引的女人在一起。我从没见过这么肤浅、无情……”
话还没说完,她发现他已站在自己身旁。她缩起身子往后紧靠着椅背看着他,自知太过分了。
“请继续,”他的眸子黑如深潭,“这是多么发人深省的一席话啊!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早熟、难缠的丫头——我想因为你是独生女的缘故。”他们心里都很清楚,他这样讲是不公平的。
“小孩子才被称做早熟,而我已不是小孩子了。”她语气微弱。他太靠近了,使她浑身不自在,他挺拔强壮的身躯传透出某种讯息,让她全身起鸡皮疙瘩。
她说话时,他已经坐到她身旁,他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栗。“对,凯西,你不是小孩子,”他的声音如天鹅绒般柔软,一双手臂沿着长椅围着她,她又感到夹杂着恐惧与兴奋的战栗。
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的嘴唇已覆住了她的。当他轻柔地携她入怀,有好一会儿,她震惊得全身僵硬,他温暖的舌长驱直入,品尝她口内的甜蜜。
这个吻长久而持续。虽然凯西的头脑仍有一小部分是清醒的,警告她这只是一个计划好的圈套,可是她依然心醉神迷,全身酥软,融化在一片灼热中,不能移动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