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他冷不防的又转回来,毫无防备的四片唇碰个正着。
严格说来,那只是蜻蜓点水的短暂碰触,甚至不到一秒,她却在那零点零一秒迅速烧红了脸。
享受够了逗弄她的乐趣,他才缓慢地接续:「以后千万不要在男人面前讨论长短的问题,我们对这种字眼很敏感。」
她楞了半天才领悟,后知后觉的抓起空档案夹,砸向关上的门板。
谁管你是长是短,我问的是工作时间的长短!
这、个、浑、蛋……
OK!他想,他们的缘分就到此为止了。
她现在应该正磨着牙诅咒他,如果还有下一回,那么见面时,他就等着让她撕了生吞入腹吧!
但是或许他注定就是要让她生吞入腹,第三次的见面,是在一个礼拜之后。
刚和女友谈判分手成功,在女方哭泣着撂出千篇一律的台词:「我恨你,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等等,然后学八百年前的机车广告,泼他一杯水没成功后,饮恨而去。
说女友,其实太牵强,毕竟他们交往不过七天九个小时又四十三秒罢了;而所谓的「交往」,也只是寂寞时的肉体慰藉。
也因此,当她哭诉着怨恨他的绝情时,他实在觉得很可笑。
或者,她是不爽他逃过铁沙掌又避过一泉甘霖,反应太好,求生本能太高?
那好吧,如果她是气他没让她泼到水的话,或许下回他会考虑适时让个步,陪她们上演八点档肥皂剧,成全女人的歇斯底里。
他啜饮着侍者送上来的花茶,充分享受独处的滋味。
啧,是谁告诉他熏衣草茶有多好喝的?口感涩,味道又没多好闻,下次不喝了。
推开面前的杯子,移开的目光,让斜前方隔壁、隔壁、再隔壁的那桌男女给吸引住。
原因无他,只因那边正上演他这里没成功演出的戏码,一巴掌轰上男主角的脸上,再泼上一杯清凉畅快的甘泉,看得出来这女的可是使尽了吃奶的力量,劲道又狠又准,而对方居然一项都没躲过。
唉,反应真逊。
「你们这群浑蛋男人全都去死!」
哇,她更狠。
为什么他有种感觉,这男人的惨况,他得负些责任?
带着一丝好奇,视线往上移,在看清女人的脸孔时,了然的谑笑同时爬上嘴角。
照理说,她泼完水就该下台一鞠躬了,没想到她居然还记得去结帐,也因为这样,让他有时间追上去。
她一路流着泪,也一路抹着泪,脚下没停,走在车来人往的街道上,也不晓得走了多远,她停下脚步,终于决定蹲下来专心地哭。
住在高雄的人多半知道,城巿光廊白天看来没多起眼,一旦入了夜,柔美的灯光,绝佳的气氛,会让热恋的人思春,失恋的人想撞墙……
不会吧?她想撞墙?
「喂,你看够了吧?」埋在膝内的脸蛋,闷闷地飘出一句。
咦?他左右张望了下,确定她是在跟他说话,才慢吞吞地走上前,一脸勉为其难地蹲在她身边。
「容我挑剔一下,一名优雅的淑女,是不会用茅坑式的蹲法来破坏形象的。」
她抬起头,用力瞪他。
「好吧,妳蹲妳蹲。」就说良药苦口,忠言逆耳嘛!做人还是不要太诚实的好。
「你跟来干么?」她口气不佳地质问。
「问你一个问题。」
她暂时忘了哭泣,偏头看他。
「你走前为什么要付帐?」吃垮那个男人不是更好?
她抿紧唇。「我只付我的,既然没瓜葛了,我的一切都不需要他负责。」
好一个恩怨分明的女人。他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
「那女人居然转身就走!我不能为我多花的一百二十块哀悼一下吗?」他果然错了,如果被泼一杯水,可以让女人心甘情愿自己付帐的话,他实在不该闪的。
「你……」她气得差点飙泪。「你为什么不想想你多对不起人家?只会心疼一百二十块……你你你……你们男人全都一个样,自私自利,坏透了!」
「喂,你这样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有欠公允哦!」
「你敢说你不是?」
「我是啊!」
「那你干么喊冤喊那么大声!」
「替台湾另外一千一百五十万的男人喊的。起码我就遇过很好的男人。」
「你是Gay?」
「谢谢你的金玉良言。」他扯开极没诚意的笑。需不需要提醒她,半个月前那个晚上,在他身下忘形呻吟的人是谁?
她抹抹泪,不自觉笑出声来。
「其实……你本来没要泼水的吧?」以他在女人堆中的阅历,虽然与她相识不深,也够他确定,她不是那种会失去理智的泼妇。
「是没有。」
「后来为什么改变主意?」
她懒懒地瞥他一眼。「替全台湾另外一千一百五十万的女性泼的。」
她果然看到了!
他在心中默念一声「阿门」,为那个成为他代罪羔羊的男人聊表默哀。
「女人牵拖的本事一向高竿,那男人真冤。」
「冤?难道我不该泼?」表情很不满。
「该该该!」他没什么诚意的拍了拍手。「泼得好、泼得妙,泼得呱呱叫。」
嗔恼未退,又再次被他惹出想笑的欲望。
「换我问你一个问题。」
「请讲。」
「你那天……为什么要走?」
「哪天?」他挑眉,似笑非笑。
粉颊不争气地泛红。「我指的是面试那天,不许再给我鸡同鸭讲!」
哟,得过教训,学乖了呢!
「我不是公私不分的人,如果你有心争取,我还是有可能录用你的……」
他邪气地瞥她一眼。「原来你这么舍不得我。」蹲累了,索性就地坐下,继续哈啦。
「言立冬!」真的会被他气到胃痛!
「那是原则问题。」
「你也有原则?」
好一句「你也有原则」!真、是、多、谢、注、解!
他皮笑肉不笑地响应。「真巧,我少之又少的原则里,刚好就有这么一条……绝不和与我有过瓜葛的女人共事,所以很抱歉,得辜负盛情了。」
「那你的原则怎么没有告诉你,对喝醉酒的女人下手,是很可耻的行为?」
「想哭诉酒后失身?」他想也不想,直接回她……「别开玩笑了!」
她酒量搞不好比他还好呢!
「你……」胃怎么有痉挛的感觉?
「我还想控诉你藉酒装疯,对着我喊别的男人的名字,造成我无法弥补的心灵创伤呢!」
他有这么脆弱?打死不信。
「你这男人很记恨耶!」明明理亏的是他,怎么反倒她先气虚了?
「很抱歉,本人生就一副烂个性。」
「是吗?」她沉思了会儿,居然浅浅笑开。「无所谓,真小人,好过伪君子。」站起身,顺手拉他一把。「陪我去看电影,好吗?」
他撇撇唇,不置可否。
那一天,他陪她看了两场电影,再到游乐场泡了三个小时,打地鼠机被她拿来发泄情绪,玩到快挂掉,过了凌晨,再杀去他们初遇的那间PUB飙舞狂欢……
送她回家时,她轻轻握住他的手,眼神坚定地凝视他,低低地说了那一句……
「今晚,我不想一个人。」
第二章
再一次,清晨在她身边醒来,言立冬发现,他已经很能习惯了。
这一回,他并不急着离开,微微挪动身体,感觉到圈在他腰间的小手,他俯低头,凝视那张蜷靠在他胸口的娇颜,头一次发现,女人睡着时的样子也能如此可爱。
坦白说,她并不美,尤其在看过狂野的、清纯的、美艳的,各式各样的女人后,单就外表而言,她在他的猎艳录里实在不是最出色的,不过,最起码不是妆前妆后两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