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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知道自己挂念他至紧。而他呢?是否同她一般的思绪。

  “惊破……”只有独自一人时她才敢悄悄的喊出声。喊出她最初的情意悸动。

  细心收起木盒子,她该去巡视镜花和水月是否乖乖睡觉。那两个孩子呀,自从进了玉府就一直亢奋着,她感到欣慰,可也觉得好好笑哦,两女娃的高昂情绪不知要维持到何时。

  还有玉旋呵!他睡着的模样是那么的俊!而且不再张着锐利的目芒刺人。



  “一个亲娘是怎样的心思呢?”她毕竟未曾孕育过小孩,况且她不过十几岁呵。

  雪花飘落得急狂,似是宣示酷冬的严寒有多么的冻人筋骨。

  被穿着粉红长袍的净菟伸出手,她抓到了一些雪花屑。

  这是她生命中第一次无忧无虑的欣赏雪景,亦是头一遭她不再冷到牙齿打颤。这温暖是惊破给予她的

  陡地,尖喊声和哭嚷一波又一波的涌入朝露合。

  廊道外响起急促的足步声。



  小醇用破锣嗓子喘气咻咻的喊,“少夫人、少夫人!”

  站在窗边的净菟伸回手,并且阖上窗,免得小醇老嚷着要告诉老夫人她这贪看雪花飘飘的习惯。

  “怎么了?慢点儿说,甭急。”怕这鲁直的肥小醇岔了气。

  “爷儿他……他他……呃……”

  “相公?他回来了是不?”喜上眉梢的净菟,像个沉浸于丈夫疼笼中的幸福少妇。她忘了渡海远行至少需要几个月的往返奔波。

  她直点头,“爷儿回来了。”可她又忙摇着头,“但是爷儿他,是被抬回来的……”

  刚刚跨出门槛的净菟心下一骇,她惶惶问道:“相公受伤了?严重吗?请大夫过来了吗?”

  猛地,小酵瞪凸双眼,她的黑乌乌的大圆脸煞白了,“呃,爷儿是!!是……”

  “病了?”

  “死了。”

  净菟全身僵麻住,她的心跳仿佛停了一瞬,“死了?你说,玉惊破他死了?死了?”

  “少夫人……”呜呜!好惨!少夫人嫁入玉府没多久就成了未亡人。

  “死了吗?”软弱无力的声音之后,她忽然尖锐的太叫。

  发自肺腑深处的嘶吼厉厉,“不准诳我!”

  “爷儿真的死掉了!尸体抬到了正堂,老夫人和白、黄两位夫人都已经认过尸并已先回房了。老夫人一直转动佛珠,好伤心。”

  尸体!玉惊破的尸体……

  不,不要!她不要他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不要不要不要!哇……

  净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正堂的……

  事实上她跌摔好几跤,然而却毫无所觉。她几乎是用爬的进入正堂时,奴婢们一致退离,只有吴总管留下告知情形。

  “玉爷乘坐的船突地翻覆,一行人全遭灾难。尸首是由玉爷来往商号的船只打捞起来的。”

  双膝乏了力,净菟跪下去,颤抖的手儿伸出去却又缩了回来。

  她不敢掀开白布,她怕瞧见他成了尸,灭了魂。

  如果可以,她能不能欺哄自己这是一场噩梦,只是个梦而已。

  吴总管拭拭泪水,嘶哑道:“的确是玉爷的……尸啊!衣裳和配饰,以及靴子上的织绣完全是王爷所有,连身量也几乎无差。”

  一阵风突然吹掀开白布,那已是模糊并且肿胀的面目,重重的撞击净菟的心脉。

  是他?!怎么会?!他的剑眉星目和深刻的绝酷线条,如今却已全不复见……

  吴总管为她释疑,“由于尸首在海里载浮载沉了几个时辰,所以已是面目全非。”

  她抚摸玉惊破这张微带紫青的肿胀脸庞,她没有掉泪,没有哀呼痛嚎。她的安静是最深沉的悲凉。

  他死了,那么她是不是应该跟随呢?她浅浅的扬唇一笑。

  吴总管见状不禁惧恐三分,“少夫人请节哀。”他连忙退下,把这空间留给她好好的……伤怀。

  净菟仍是笑着,许久后她开了口,“为什么丢下我?为什么来不及告别呢?”

  回答她的自然是沉默。

  “存心的对不?你是存心让我肝肠寸断啊!玉惊破,你居然死去,就这样的连告别也不让……”

  今日一早,她在纸上划下第八条线!

  她等到了他,不必三个月,也毋需半年。然而她等到的竟是他的尸体!

  “我明白你对我的好,只是你的慈良心肠。”没有别的了,“可是我对你有着……为什么不给我表明的机会呢!你这为人丈夫的好失责,好不该,”

  陡然,她摇晃起躺在地上的尸体,像是使劲全身的气力。

  她的泪珠子一滴一滴的洒落在尸体上,楚楚若怜的她忽而悲愤的怒叫。

  “我好气你!我真的真的气你!”她的拳头开始捶打再也不会动弹的玉惊破。

  “可是我也……”好爱你呵!她全身的力量一下子被抽了尽,她趴俯在尸体上放声大哭。

  即使被人欺,即使她以为自己快要饿死的那时,她也不会哭泣。因为一个被爹娘遗弃在孤苑的她没有哭泣的权力。

  不会有人疼惜或是在意她的泪,所以她总是微笑着。

  哭得惨惨兮兮,哭得似要量死的洚菟并未察觉,有一双墨黑的眸因着她的痛泣而隐氲一向冰冷的芒。

  哭到肝肠寸断是什么样的极恸?

  净菟不明白,因为她已哭晕了去。她就这般趴俯在肿胀的尸体上……曲膝跪地的她已无任何意识。也许这对她反是救赎……

  至少她能够少一点点的心碎哀鸣。

  一双厚实大掌将她翻侧过身。

  这手掌的主人静静的凝联她眼睫上犹然泛湿的莹亮,视芒愈来愈沉黯,仿佛载不动许多千头万绪。

  最后,一只手掌将她扶撑住,另一只则是包覆上她的双膝,以及小腿上的每一个穴位。

  内力缓缓运人她的体内,温热她僵麻过度的膝腿。

  “笨女人!成为残废有许多原因,如果是抚尸所造成的,你绝对是第一个。”

  王府大门悬上白纸灯笼。

  丧家总是一片凄凉,或是惊天动地的嘶哭嚎叫。

  然而自从玉惊破的尸体扛抬回府,只有寂静的低温氛围。

  玉老夫人每日念经敲木鱼,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她算是坚毅的了。

  下人们进进出出忙碌着,吴总管一肩挑担起打理丧务的事宜。

  镜花和水月因为恩人后爹的“升天为仙”,她们晓得不属于玉府中人的自己随时可能被驱赶,所以她们除了不敢走出丝竹阁惹人赚以外,便是忙碌的偷偷存备几个包袱的干粮,为以后的流浪乞讨作准备。

  两位婶婆老是对她们冷冷的笑,好像要吃她们的肉哦。

  玉旋一如往常的不与人亲近半分。他没有掉下一颗眼泪,但是夜半骇醒时总发现枕上的泛湿潮意。

  未亡人净菟呢?

  自从大哭一场后她不吃不喝,呆若木鸡的她连小醇的粗嗓子也听而未感。她只是一直抱着木盒子,疼痛的眼眶连一丝丝的泪雾也没有了。

  这一晚是头七。据说是亡魂回归的时刻。一身白衣、白头巾的她像个幽灵,飘飘荡荡的无所依。

  作完法事,回到朝露阁的她又是茫然的面对一室沉重的黑。

  “惊破……”她的相公大人。她喜欢念着他的名,似乎是他仍在她身旁一般。

  如果真能欺骗自己该有多好。

  拿出针线和一方绢布,她掌了油灯,开始细细缝缀。

  她想绣朵菟丝花给他。

  当作是陪葬品吧。她的心意和思念全在这方绢布上了。

  “呀……”针的尖锐刺到了左手指腹,一小滴血渗了出来。

  她继续缝缀刺绣,她不怕伤了手,即使被针扎得血肉模糊她也不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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