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玫惊讶地站在摊前,一双眼珠子都快瞠出来了。
“临时不干啦,就这样。”原先面线王子工作的范围现在换成了个年轻女孩,她回答希玫。
“他还会回来吗?”希玫不死心又问。
“不知道。”
“联络得到他吗?”希玫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女孩摇头。
希玫这下希望落空了,她垂头丧气地拎着红包,回头来见一直站在摊子边边的婕雍。
不过婕雍倒是满开心的,至少不用担心被面线王子误会她想藉机勾搭他。“好啦,不是我不给他红包,是找不到他的人,”她收回了红包袋,那些钞票重新回到她的皮包里。“太好了,我省了五仟块。”
婕雍神清气爽地领头在前面走,希玫在后头跟,却是愈想愈不对劲。
“我总觉得这样不太好耶,”希玫追上来,“你从此就欠他债了。”
婕雍止住脚步,“其实严格讲起来,他也不算帮了我。那些数字只是那家店的订单,而且是我自己听到的。”
“但是他念给你听的啊。”希玫辩。
“哎,反正现在要给也给不到,”婕雍摆摆手,一点也不在乎。“算了吧。”
顺路拐进一家自助餐店,这种食物比较适合她。瞧她一整个纸盘上,堆得高高的,份量跟后面那个开卡车的运将差不多。
“其实可以回去再问那个女孩耶,我觉得那女孩好像知道,只是不告诉我们。”希玫边咬着她的生菜沙拉,心思仍放在刚才的事上。
“你别乱猜了,回去上班吧。”婕雍秋风扫落叶似的吃完午餐,优雅秀气地以面纸擦擦嘴,根本打算把这件事抛到脑后。
“真的啦!那个算命的那么准,我觉得你还是听他的话比较好,”回程的路上,希玫还是不安心地叮咛她:“免得有什么噩运。”
婕雍啐了一声,懒得理她,回去公司继续上她的班。
只不过“噩运”这两个字,听起来实在有点惊心动魄,婕雍本来不担心的,都因为这两个字致使一整个下午都怪怪的,毕竟这事从一开始就诡异,如果有个更吊诡的结果,好像也不太令人意外。
那……或者再去问问那个算命先生?
婕雍下了班,考虑了”下,没有直接回家,就回头转向便当街,当真去找算命先生了。
不料当她走到书局门口,算命先生并不在,奇怪的是连平常一向搁在那的算命小桌也不见了。
休假吗?但不必把家当都带走啊。
狐疑的婕雍,想说去书局问问那个坐在柜台后面的老板娘,也许她知道算命先生是否放假;没想到老板娘听完婕雍的问题,脸色一黯,先叹了口气,然后压低声音:
“他啊,昨天晚上出车祸,走啦。”
“什么?!”婕雍头皮一炸,完全不能接受事实,结结巴巴地:“可是!昨天……不是还……好好的?”
“这种事怎么说呢?意外啊。唉,”老板娘又叹了声,“做他这种工作的,命不长啊,泄露天机嘛。”
婕雍心毛毛的,整个人好像站在冰块上似的,打从脚底窜上一股凉意……
这实在有点邪门,冥冥之中好像一切还当真有什么在安排,科学不能解释的。
谢过老板娘,她怔怔忡忡走出书局。这突发的变故,让婕雍对这些难以解释的事不由得多敬畏了几分,也因如此而改变了心意,决定还是把算命先生昨天告诉她的话当一回事的好。
她也想起希玫中午说的话——那女孩好像知道,只是不肯说。
那……再去试试看?
婕雍一边犹豫着,脚步却不自觉已来到了那家面线摊。摊子生意还不错,但少了那男人似乎逊色几分,至少女客人就不见了,摊子前还是中午希玫曾经请教过的那女孩。
女孩看见婕雍,习惯性地招呼:“请坐,要吃什么?”
算了,丢脸就丢脸吧。婕雍深吸口气,硬着头皮上前:“对不起,我想请问昨天还在这工作的那个男的,有没有可能联络得到他?我有重要的事找他。”
女孩上下打量了婕雍一会,才问,“你找他干什么?”
婕雍实在为难,“抱歉,这实在很难解释,但我真的必须找到他不可。”
女孩歪着头,还是在端详婕雍。
“你认识他啊?”
婕雍实话实说:“不认识。”
“不认识还这么急着一定要找到他啊?”女孩的口气已经不是防备或怀疑,而是多了点调侃。
婕雍猜得到人家会怎么想,搞不好当她是个迷上了那男人的花痴,但她又非得找到他不可……
她不甘愿却又难替自己辩,只得懊恼地叹了口气。
也许是婕雍那忧然的神色让女孩撤了心防,她对婕雍说:“你等一下。”就往店里的柜台那去了。
女孩背对着婕雍,她在做什么婕雍看不清楚,但婕雍倒是可以听见她讲话的声音,和她交谈的是站在柜台前收钱的一名中年妇人,婕雍听见那妇人以轻责的语气说:
“你怎么把他的住址乱给人?”
“没关系啦,我看她不像是坏人。”
“你怎么晓得?这样随便给人家他的住址,万一出了事……”
“拜托,要找他的那些人早就知道他住哪里了,才不用来问我。”
女孩转身,朝婕雍这走来,手上多了一张便条纸,“他家里的电话被切掉了,这是他的住址。”
“谢谢。”婕雍诚心诚意地道谢,也长长地吁了口气。
至少她不用担心会有什么噩运上身了。
婕雍手上的住址离面线店并不太远,她招了计程车,照表跳了两次,也就到目的地了。
婕雍下车,看见她要找的人住在一栋极漂亮的高楼,大门前还有铜塑喷泉的那种。
面线王子大概还是个有钱人呢,婕雍暗忖。
一楼门厅有管理员而无门禁,婕雍跟管理员打了声招呼,那动人的甜笑是一般男人很难抵挡得了的,她顺利上了十六楼。
依照住址,婕雍来到一扇不锈钢门前,按下了门铃。一声,两声,三声,四声……没人应门。
那家伙不在家?婕雍不死心,又朝着电铃猛揿。既然来都来了,她当然想找到他,否则他又没电话,要她怎么跟他联络?
十九声,廿声,廿一声……
婕雍按到手都酸了,终于认命地垂下手来,懊恼地考虑着是否放弃,明天再来?或者现在时间还早,她干脆就在这等他一会?
真是的!怎么会不在呢?
婕雍泄忿似的,提起手来又狠狠地往门铃按下去,屋内照例响起一阵制式的音乐铃声,只不过这回还伴着一些琐琐碎碎的声响。
咦?
铁门里的另一扇铜门竟然开了!露出面线王子的脸,隔着铁门的栏杆,打量着来访的婕雍。
他会不会还记得她?婕雍的脑子忽然浮上这样的一个念头,然而她立刻失望了,因为他开口问:
“你找谁?”
婕雍有些气馁,原来她这么容易让人遗忘。
“找你。”
他一脸疑惑,“我认识你吗?”
婕雍耐着性子,“不认识。”
他顿时像是脑子里充满了问号,全然不解。
“我是不是欠你什么?”
这是什么问题?
“没有。”
他又开始上上下下看她,研究的、透晰的、考量的;他这样的眼光顺序在开门之后已经进行过许多次了;婕雍被他看到都快觉得自己好像全身是洞,被他的眼光烧的。
“进来吧。”他终于拉开了铁门,放婕雍进屋,顺手把铜门关上。
婕雍一进屋子,立刻发现这屋子竟有回音,原因是,整个客厅居然都没有家具,只有角落间摆了一张拜拜用的那种折合式铁桌,加上几张便宜的板凳,他要不是刚搬进来,就是应了那句成语:家徒四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