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知道吗?我的梦想化其实还不只这些。我会希望这个又花心又多情的男人,会依照我的想法而塑,他会变得专情、会懂得真心,而且我不给他任何时间改变,直接就希望他是这副样子……”晋欢这回,倒像是在笑自己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白痴?世上没有一个人是完美的,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事,但我却忘了。”
晋欢微微一笑,顺手摘下一片树上的嫩叶,青青的、绿油油的叶子,是某种新生。“有些女人,可以清楚直接地讲出自己对爱情、对男人的条件与看法,但我不是,我对爱情与自己的心意是从近乎懵懂无知,而在世俗的观念与周遭亲友中的建议看法间一步步地摸索、试验、失败……才终于找到了最后的答案。”
“欢欢……”黛榕呆呆地望着她,觉得晋欢好像一下子长大了。不,她本来就廿多岁了,应该说是她对感情的看法终于成熟了。
晋欢笃定地继续说:“我的答案是,不管净齐是什么样的人,不管他做过什么样的事,我都不再介意,因为任何事都抵挡不了爱情,我喜欢他已经不光只因为他的外表,当然也不因为他有什么良好的品性,这一切都无足轻重了。我渴望他,单单只因为他这个人。”
晋欢说完了,她等着黛榕的意见、批评,但黛榕仍然只是愣着,似乎一下子难以反应过来。好半天,她才动了动脖子,扬了扬眉,道:“这么有见解的话……从你的嘴里说出来,我还真不太习惯。”
晋欢笑了,知道她这个最好的朋友不只听懂了她在说什么,也赞同了她的看法,果然黛榕跟着也笑了。
“我现在只希望他没有真正被那个田紫瑜抢走。”晋欢忽然敛下笑容。“唉,我真是自作自受,他从前花那么多心思把我从韩讳手里抢过去,我却又把他丢了,这下换自己要去追他了。”
“你会赢的。”黛榕认真地替她打气:“你比那个田紫瑜强多了!”
“谢谢,”晋欢也真心说出心里的想法:“你也比我强多了,而且你会比我更适合韩讳。”
说到韩讳,黛榕的信心仍是不太足够。她轻声问:“韩讳……你不怕他也跟程净齐一样,对你不死心,还会努力争取你?”
晋欢对这倒很放心。“韩讳自己说过,他是不主动的,不是因为骄傲,而是他的个性。”她催促着黛榕:“所以你这回不能再骄傲了,赶快进去吧。他现在一定很需要人安慰,你忍心看他一个人在那边迷惘?”
黛榕点点头。她明白的,这机会得来不易,她这次不会再错过韩讳。“你要去找程净齐了?”她望着晋欢,笑道:“记得要告诉我接下来的事。”
晋欢一笑,“你也别忘了跟我说你的。”
两人相视一笑,经过这许多波折,两个女人对自己的爱情方向更确定、思想更成熟,也都重新充满了希望。
黛榕返身跑回去了,晋欢也该走了,只是一抬头,天忽然下起雨,而且并非丝丝细雨,而有在短时间内化为滂沱大雨的趋势。晋欢这下伤脑筋了,她又没伞,又没开车,这巷中又没什么计程车……
她视线所及,是黛榕工作的那家医院。医院倒是个躲雨的好地方,再不然,医院门口也总有排班的计程车。
晋欢立刻向医院大厅跑去,虽是周六下午,但医院一样看诊,来来往往的病患也一样将医院大厅妆点得热闹。晋欢寻到一个长椅空位坐下,打算等雨小一点,再作打算。
打算什么呢?她该直接去找净齐的,但糟糕的是她不知道净齐在哪里。也许该先打个电话……晋欢下意识拿出手机,望着小小的荧幕,手机却忽然响了,吓了她一跳!
自己吓自己!她骂,按下了接通键。
“晋欢?”
她一听见那声音,心就狂跳了一下,是净齐!
她紧紧抓住电话,像这是她唯一的希望似的。她太激动了,做了个深呼吸,才得以开口:“你……在哪里?”
“我在上海。”
上海?晋欢心一沉,完了,没望了,她的眼眶开始蓄着泪水了。“你已经去上海了?怎么这么快?不是说下礼拜?”
“反正台湾没什么事,我就先过来了。”净齐的语气还算平稳,他看不见晋欢激动的表情,只觉得她的口气有点不对劲,但他又不能确定什么,只得试探地再问:“你……”
他根本不必开口问,晋欢就已经自己崩溃掉,对着话机哽咽:“你真的去了?真的跟那个田紫瑜在上海买房子了?不可以!你不要去!你回来啊,回来!”
“晋欢?等一下、等一下,你说什么?”他焦灼地叫道,不置信地说:“我有没有听错?你叫我回去?”
“你没听错,你回来就是了!”完蛋了,泪水掉下来了,晋欢抽噎,自己都听不出自己在说什么。“我不去美国了,哪里都不去了,我只要你回来……”
“你在哪里?”净齐忽然吼。
“在台北啊!”她呜咽地吼回去。
“不是,”他没耐性地再吼:“我问你现在人在哪里!”
“在医院躲雨。”晋欢闷闷地说,觉得有点怪怪的,却又不知什么地方不对。
“哪一间?”
“黛榕工作的那间,”晋欢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你问这干什么?”
“你在那等着,不要动,不要走,知不知道?”他一叠声吩咐着,几乎是在下命令。“就在那里等!”
就是这点不对!他人在上海啊!要她等什么?晋欢嚷了起来:“等什么?要我等到什么时候?喂——”
电话挂了。
这太离谱了。晋欢无措地诧望着电话,反射动作立刻又拨回去,但这回电话不通了。
怎么这样呢?她满脑子问号,却得不到答案。也许净齐是要人拿东西给她什么的?也许。晋欢抬头看看落地窗,外头仍然下着大雨,那好吧,晋欢想,就当作躲雨好了,就等一等。
晋欢安抚了心情,这才想到自己一定还是满脸泪痕,赶紧掏出面纸抹了抹,下意识看看左右,希望没人注意她。
这家医院,还是晋欢第一天认识净齐时,带他来做检查的那家呢。晋欢不由得自顾一笑,那天她还打了他一拳。哎,又酸又甜又苦又美的回忆呵……
然而回忆填满不了现实。三十分钟过去,晋欢开始不耐烦了。要她等什么呢?又不说清楚!更糟的是,雨在这时渐渐停了。
该不该走呢?
“晋欢!”
一声熟悉的呼唤从她身后传出,晋欢惊跳,一转身,她立刻吓到说不出话来!
那张刻划在她心版上的脸庞、那个高大英挺健硕的男人,仆仆风尘的样子,是该出现在上海而不是台北的净齐。
晋欢痴看着他,触电似地茫然道:“你怎么可能在这里?”
“我还没去上海。我人在机场,正要上飞机,我想再试最后一次,看你是不是还是对我那么狠心,没想到……”净齐一路赶回来,又开路肩又超车,不知被照了几张违规照片,但他都顾不得了。
晋欢像是因他忽然出现而吓呆了,她诧讶地看着他、半晌只明白一件事:“你又骗我?”她不可原谅地瞪着他,“你又耍我?”
“没办法,我怕又被你拒绝,那真的很惨,”他紧紧望着她的眼睛,“直到你刚才在电话里又哭又叫地要我回来,所以我把机票一丢,立刻又飞车赶回台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