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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为什么伤心?看过很多的感人戏剧,剧情再动人心,她也不会在关上电视时,泪水继续。她是怎么了?俐瑶不了解自己。

  是不是孟纯回家,影片打上大大的End,在她尚未准备好离席时,灯光亮起,留下的遗憾无法消耗?

  或许吧!孟纯回来,了却余邦多年等待,所以他喜悦、他快乐,他无以言喻的欣然写在脸上。

  对俐瑶来说,孟纯出现,她和那群美女甲乙丙丁,势必在他生命中缺席,因为他必须花大把时间,和孟纯弥补起七年间的空虚,再也没有空闲,躺在她的沙发上陪她聊天,或者挽着她,逛过一家一家服饰店。



  他们的友谊走到这边正式结束,从此他是上司、她是下属,明明白白的阶级区分;更或者,顺利的话,她找到阿渊哥哥,挥手拜拜,彻底阔别台湾。

  步伐走得更快了,她家距离孟家有三十分钟车程,高高的鞋跟敲在没人的柏油路面,昏黄的路灯将她的影子在身后拉出长长一道凄凉。

  他们谈过孤独,谈过她把青春用在负责任上面,会让自己一世寂寞,当时她不觉得何谓孤独,她有把握,身旁总会有他这号朋友存在;现在懂了,他一转头离开,寂寞立即缠扰悲哀。

  突然间,她觉得身上的包袱很重,重到让她喘不过气,但是理智里她明白,再重,她都要负着往下走。

  尚未真正离开,她已经千般不舍,回想从前种种,不过是短短几个月相处,他们的共同记忆就多到满箱满箧,一回眸,望见的净是他的身影、笑声。

  那次他说:「男人在爱情面前天真,女人却对婚姻天真。」她不懂,他耐心解释。



  他说:「大部分男人都认定爱情是女人要的全部,他们拚命为女人制造浪漫爱情,以为女人要的是男人的真心,所以乐意将真心付予;没想到女人要的是婚姻,相信婚姻能牢系住男人的心,却没想过,男人心时时更新,速度不比电脑病毒来得慢。」

  俐瑶问:「其实男人的真心只是短暂现象,对不对?此刻他对你真心,下一刻他又别过头,对另一个女人真心。」

  「不要把男人的真心说得这么廉价,男人不会随随便便对一个女人真心。」

  「还要论条件吗?比方对漂亮的女人给一个星期真心,给聪明女人五天真心,给天真女人十天真心?哇!你是最慷慨公平的圣诞老公公呢!你想想,要不要我来做个条件排行榜,看看哪种特质的女性能掳获你最多的真心?」

  她习惯损他,虽然自从她这位朋友出现,掠夺掉他多数休闲时间,但他的形象太……「脍炙人口」,有机会的话,女人不会放弃一探滋味。

  更何况流言是奢侈人家的消耗品,有事没事不传传孟董事长和自己有几腿,人家哪知道自己的身价万千。

  「这种口气,酸到不行,要是没弄清楚,人家会以为你是在我身边排队,幻想插队的众家美女之一。」

  对余邦而言,俐瑶身分特殊,他们之间有「朋友」这层安全关系做防护,所以他们可以谈心、可以吐槽、可以分享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想法。孟余邦认为这种崭新经验,比和女人上床嘿咻嘿咻来得有意思。

  「我哪里需要插队,美女想排队还得从我手上拿号码牌,真想藏私的话,从一号到一千号,我自己全包了。」

  「有道理!」事实上,她的确全包了,自从有她当朋友,他时间已经不敷使用,短暂爱情对他不再具备吸引力。

  「不停换爱情,累吗?」

  「对淑女发挥绅士风度,怎会累?」他答得理所当然。

  把女人放到床上,发泄……嗯……发泄浪漫和绅士风度,扯得上关系?

  俐瑶问:「你也对孟纯做同样的事情吗?」

  当时余邦沉默不语,两个人僵在尴尬气氛里。她看着他,他浓浓的眉皱成一直线,当时她就明白,在他的生命中,只有孟纯是唯一。

  他的唯一回来了,是朋友就该替他快乐,但她办不到,她只感受得到心酸、心揪、心痛!彷佛友谊变质,她不再是昨天以前那个俗称朋友的人物。

  甚至于,一股说不出来的嫉妒在心中叫嚣,她不明白这种感觉,但她真的很不舒服,不管泪流过多少,漫在心间的仍是无解的愁苫。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爱上他了?

  不行!怎么可以,她有婚姻、有丈夫;他有家庭、有爱妻;他们的感情是单行道,只能让自己的另一半通行,他们……唉……爱情怎能开始、怎能继续?

  她不能爱上他,绝不能!挺直腰背,她的步伐更急。

  那一夜,她在他怀里睡着。

  他大大的身体包围住她的,当时她的感觉是淡淡的幸福、和浓浓的安全感,在他怀里,倾听他的心跳,一声声不疾不徐。

  夜深,他入睡,环抱住她的手松弛;她仰脸,在昏黄的灯光下凝视他的五官,然后,偷偷地,她吻了他。

  那是她第-次主动吻人,也是第一次知道,醉人的定义在哪里。

  清晨醒来,他不在身旁,惆怅侵犯,俐瑶猜想,和他在-起的女人,是不是也会在清晨怅然?

  然后,为了分别她和那些女人的不同,她开始生气,开始提醒自己,当他的朋友比当他的女人更好,她坚持两人之间是友谊,不是爱情,这种想法让她觉得安全,觉得自己可以在他身边更久更久,不至像那些女人。

  然,孟纯的出现粉碎她的想法,危机感攀升,她认清两人关系,用再多的友谊做包装,也包装不出太平,隐瞒不了动心事实,她是喜欢他的,千真万确。

  然而,这份喜欢包含了太多罪恶感,违背她的道德良知,可是……她真的好喜欢他。

  还能再见面吗?还能再共事吗?她真的不确定了。

  腿渐渐麻痹,她终于走回家里,踢掉高跟鞋,她像一摊烂泥,窝在他捐赠的沙发上温习他的笑语。

  他坐下时,沙发凹出个大洞,她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靠去……他们的亲昵是否超出友谊?

  电话响起,俐瑶想,会是他吗?在台湾只有他-个人打过这个电话。

  要接吗?不确定。

  想接吗?是的。

  不顾后果,她想听听他的声音。接起电话,电话那头,是乔姨急促的声音--

  「俐瑶,你快回来,纬中出事了!」

  「怎么……会出事?」俐瑶的声音出现颤抖。这是恶作剧还是处罚?罚她忘记自己是有夫之妇身分?罚她心里偷偷对一个男人送出喜欢?

  「他到公园去玩,我以为他和小米在一起,哪知道他跑到马路中央……他出车祸了,伤得很重,你能马上回来吗?」

  「我马上回去!」怎会这样?不曾停歇的泪水再滚落。

  第七章

  坐在病床前,俐瑶穿隔离衣、戴口罩,拿一本小小童书,缓缓念:「小星星一闪闪,照着纬纬的窗口,窗口的小白花迎风……」这是纬中最喜欢的故事,床上的他,眼睛半眯,医生说再昏迷下去,情况不乐观。

  放下书,她握住丈夫的手。小时候,是这双大手牵住自己,是这双手在溜滑梯下面等着接她,是这双大手在秋千后头推她,童年的笑声里,这双大手参与了一份。

  「对不起,我不应该放下你,单飞到台湾,原谅我好吗?不要生我气,清醒过来,看看我、听听我,瑶瑶回来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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