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属下该如何下手夺剑?”
“毋需夺剑。”自信满满的语气。“我会让他自动奉上宝剑。”
元绫跑回家去的第一件事是到磨针师父那儿,看看前些日子她吩咐他替她磨的彩针是否已完工了。
推开门,元绫对着里头大喊:“栗子头师父!”
原本躲在最里头磨针的身影听见这声喊叫,身子一震,缓缓挺起上半身,尴尬地看着元绫。
“二小姐。”
栗子头师父为啥被这么唤?原因来自他那颗奇异无发的头颅,长得太像栗子了,所以才会被好玩的元绫取了这个难听的绰号。
“栗子头师父,人家要你磨的针好了没?”
“这……”
元绫半挑眉,佯装怒意。“不会告诉我,你根本就没磨吧?”
“不不不!”栗子头师父连忙解释。“不是没磨,只是数量不够。”
元绫扬高下颚,睥睨着矮了她一截的栗子头师父。
“数量不够?那你完成了几支啊,拿出来让我瞧瞧。”
栗子头师父由工具格最下层抽屉里拿出一个以绣绢包裹住的东西,解开绣绢上头的绑线摊开——
“好……好漂亮。”元绫看傻了。
眼前磨工一流,细如发的针,以后就是她的独家武器了……
“栗子头师父,你……好厉害呀……”元绫简直爱不释手,像抚弄珍宝般,来回不停抚摸。
眼前的针,是她让栗子头师父四处搜集而来,以彩石一粒粒磨成细针。
因为御剑夫给她的针早在三年前就已生锈,不堪再使用下去,至今她仍勉强使用着它,是因为她自认针术还不够熟练,不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所以不敢贸然叫绣房顶尖的栗子头师父替她磨针。
还好,三年的训练,她倒是熟练,至少能让她防身,所以她才在数月前命栗子头师父替她磨彩针。
“栗子头师父,才几个月的时间,你就能磨出这么精细又……锐利的针。”
她好奇地想试试彩针的利度,便拿自己的纤纤指尖开玩笑,和彩针硬碰硬的结果是她的手指果真被刺破了一个点。
“痛死了!”
“二小姐,小心点,这些彩针的利度比绣房里的绣针更上层,得小心使用,否则很可能会要人命的。”栗子头师父看元绫拿针的模样,眉头不禁攒紧。
“早说嘛。”痛死人了!元绫甩甩手。
“二小姐,你得小心拿,这些针一落地就很难找回来了。”栗子头师父看元绫拿针的大咧咧模样,心生惊畏。
全绣房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元家五姊妹,如果扣掉还小的元纤,元绫是完全不会女红的。
要她拿针比要她的命还难,要不是拜了师父学武,她师父又恰巧教她的是甩针的招式,恐怕这辈子要她拿针,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元绫看着手掌上那支比她头发还细的彩针,还真有点掉地就找不回来了的感觉。
“栗子头师父,给我绣房里最好、最强韧的绣线。”将彩线系在彩针后头,这样就算彩针落地,她还是能找着它们,否则栗子头师父费了千辛万苦才磨好的彩针掉了,他可能会比她还伤心。
栗子头师父从身旁的矮柜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一瞧,里头都是绣线。“这些绣线是绣房里最上等也最强韧的绣线。”
“栗子头师父,你怎么会有这些绣线?”元绫拿起绣线与彩针比了比,然后慢慢将线穿进彩针里。“我将绣线系在彩针后头,就不怕它们丢了或找不到。”
“我得拿着这些绣线比较绣针上头的洞,看绣线能不能穿过。绣房里的线有粗有细,并不是每种绣线的粗细都一个样,所以这些绣线是我拿来量针孔大小的。”
“喔。”元绫点点头。事实上,她有听没有懂,现下只能佯装完全听懂了。
本来嘛,女红这种事她就是不喜欢做,要不是御剑夫教她的是拿这种绣针,大概这辈子打死她都不会想拿绣针吧。
“绫。”元缃站在门口,手叉在腰上。
元绫闻言连忙回头,尴尬地看着元缃。“大姊。”
元缃走了进来。“你又来麻烦栗子头师父了。”
“哪有!我哪是来麻烦他的!”冤枉呀!
“那你来磨针室做什么?你一向不喜欢女红,更不喜欢碰绣房里的一切事务,今天怎会心血来潮跑到这儿来?”
元绫暗自吐舌。好厉害的大姊!
“栗子头师父,绫该不会又麻烦你替她做事了吧?
“二小姐只是要我……”栗子头师父看着元绫一直朝他打暗号,但他就是会不由自主地将事情讲出来。“……替她磨绣针。”
“磨绣针?”元缃有点不敢相信,她掏掏耳。“再说清楚点,是我听错了吗?一向最不爱碰这些玩意儿的绫会麻烦你替她磨绣针?”
“没错。”
元绫气呼呼地瞪着元缃,脸颊已着上粉晕色。“大姊!你那态度好像在轻视我!”
“这是轻视你?我只是不相信你而已。”元缃忽然端起姊姊的架子。“说,要栗子头师父替你磨绣针是为了什么?”
“哪有为了什么,我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啊。”
元缃邪笑,手抱胸睇睨。“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元绫尴尬地朝元缃笑笑。“你为什么不相信?”
“因为你都可以不顾爹爹的反对,硬要学什么武了,我也不相信你会乖到哪儿去;况且女红这种东西,以前是打死你都不碰的,如今你会碰绣针和绣线,还不是你那宝贝师父教你的武功。或者你能保证这些绣针和你学的武功没关系。”
元绫噘嘴瞪着元缃。“大姊,你明明知道人家下不了保证嘛。”
“那就是和你学的什么耍针有关啰。”
“那不是什么耍针啦!那叫飞凌彩针,是我取的喔,是不是很好听、很有力道的招式名称?”元绫兴奋不已。
“是是是,果然和那有关吧。”
“大姊,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嘛,别告诉爹啰。”元绫拉着元缃的衣袖撒娇。
“我不管你了。”元缃转头对着栗子头师父道:“给我几支绣丝绢的针。”
“好。”栗子头师父走到一旁去打开柜子拿针。
“绫,别说我没先告诉你,别忘了下个月咱们就要举家迁回老家,到时你就非得和你师父分开,这几天你最好和他说说,杭州和这儿可离得远了,别想爹爹会让你独自一人留在这儿。”
元绫抱头哀号。她都忘了这件事了!
栗子头师父拿来元缃要的绣针,元缃见元绫的动作不禁摇摇头。
“你忘了对吧?把迁居的事全忘了是吗?”
元绫不得已地诚实点头。
“我想也是,你没一次把家里的事当真。”
“谁说的!”元绫不高兴地抗议。
“那你就自己看着办吧,看你要怎么和你师父说这事儿。”元缃旋身离开磨针室。
“二小姐,剩余没磨完的针,还要继续把它们磨出来吗?”
“要。”元绫拿走已磨好的彩针,心事重重地走出磨针室,一路上心不在焉地不时被东西绊到,走路有些踉跄。
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青绿色衣裳外罩着件薄纱,腰际两侧系上结,摇摇欲坠的身子不是因为裹脚,女子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眼睫微眨,在一阵晕眩当中,像坠落凡间的仙女,倒卧凡土上……
许久之后,青色身影像飘浮在空中般被人抱起,脸颊被人不停轻轻拍打。
“姑娘……姑娘,你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