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顶嘴!嫌两天日子太短了是不是?」男子冷哼。
小女孩闻言,立刻精神抖擞、恭敬地大喊:「不!两天刚刚好,爹爹说得是,爹爹是全天下最英明、最厉害的男子汉了,您说什么晓儿就做什么,晓儿对您的尊敬,天地可表、日月可鉴!」
沉默地看着女儿良久,男子最后只能无奈地摇着头转身离去。这个性到底像谁呢?唉!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哪……」
第一章
冬雪初融,天地间还是寒冷。
天苍地茫间犹是木枯水干,这样的景色离春天的脚步还有段距离。
放眼放去,大地覆盖层层白雪,白雪的尽头隐约可见一面暗灰陡峭的岩壁。
岩壁向上耸立,高于群木,穿过灰云,来到一片雪白山顶。
山顶上有棵参天巨松盘踞着,巨松下有两抹人影伫立着,两抹人影间有一段距离存在着,距离间有一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弥漫着。
雪中风间,传来这么一段对话——
「我要下山。」
「无令牌,不可下山。」极冷的语调。
「我的令牌掉了。」嗓音既无辜且带着笑意。
「门规第十八条,遗失令牌者,视同叛变,得除以极刑。」语调更冷了。
「这么惨?」
「门规第十条,门下弟子不得任意出门。五号,我劝你还是乖乖回房。」全身暗黑、只剩一双眼看得分明的男子冷冷地觑着眼前笑得开心的男孩。
「那哪叫房,根本叫笼子好不好?闷都闷死人了。」长相中性可爱的男孩抱怨。
「门规第五十二条,身为杀手不得彰显情绪,五号,注意你的态度。」
「你把门规背得好熟,考试一定都考满分,对不对?」好佩服喔!
一阵沉默……
瞅着眼前冷硬得像块石头的男子,男孩一双褐眸溜地一转,又笑道:「让我下山好不好?」硬的不行来软的,瞧!这声音多娇软啊!
「我说过没有令牌不得下山。」
「可是——」
「五号,你若再不回房,就别怪我用门规惩罚你。」男子摆明软硬都不吃。
「可是我想下山……时间快到了,迟了就什么也没有了……」声音中的笑意没了,反而有股浓浓的焦急。
「没有令牌,不许下山。」老话一句。
「不能通融吗?」
「门规就是铁律。」
「所以不能打破吗?」男孩无辜又天真地笑开了,「呵呵,你一定很得他的宠爱,不像我老是被他揍,他揍人很痛的呢,害我每次都想逃跑,不过想归想啦,我还是没那个胆,可是这次不同,即使会被揍,我还是要走!」
「五号!」男子警告叫喝。
「是啦是啦!我是叫五号没错,不过你可以叫得再温柔、和蔼一点,不用叫那么大声,万一雪崩了怎么办?」
哇!如果他的感觉没错的话,这股冷到不行的杀气……好像是从他身上传来的耶,终于要干架啦?嘿嘿,打架啰!
「我五号你三号,虽然打不过你,也只好试试看了。」话才落下,就听见一道风被狠狠划破的声音。
接下来,铿锵几声,听得出来是金属碰撞所发出来的声音,人影开始移动。
空中、雪间,人影交错又分开,来来回回好几次,直到一抹人影摔落地面。
「你这是叛变!」男子冷斥。
「呕……我……我不想叛变,但是……时间真的快到了……我求求你。」男孩趴倒在雪上不停的喘气,身旁白雪上有一道怵目的血迹。
男子无动于衷。
男孩慢慢转过身,白雪上,一张可爱但雌雄难辨的脸蛋紧紧皱着眉宇,嘴角溢着血丝,表情很痛苦的样子。
「我这么求你,你也不帮啊?」埋怨的语气。
闻声,男子依然不动如山。
见状,男孩慢慢垮下脸。
「唉……好吧、好吧,谁教我技不如人呢?回房就回房吧!」男孩试着起身,蓦然胸口传来一记撕心扯肺的疼痛,让他瞬间又跌了回去,还差点又吐了一口血。「咳咳咳!好……好痛!要死了!」
男子犹豫了一下,然后慢慢走向前。
「需要帮忙吗?」毕竟同门十年,这点小忙也是会帮的。
「咳咳……我以为……我这样并不需要问。」很明显是重伤了不是吗?他苦笑。
男子缓缓蹲下。
男孩慢慢被扶起来,还一脸龇牙咧嘴地叫嚷:「唉唉唉!轻一点、轻一点,别让我又吐第二口血,会死人的啊!咳咳咳!」真的会死啊!杀手专门杀人,下的都是置人于死地的狠招,刚刚他可是硬生生接了那么一掌耶,痛死了!
「要我扶你回房吗?」
「不……不用了,我勉强还爬得回去,不用你多劳了。」轻轻把被扶着的手收了回来,男孩撑着崖边巨岩有些摇晃地向前走去,边走还边咳着抱怨:「咳……这下可好了,回去准又会被吊起来打,鞭伤加上刚刚的内伤,咳……我都看得见躺在床上的日子了,咳咳……」
在长长一串自言自语中,男孩渐行渐远,然而男子对于一连串的喃喃置若罔闻,一双颜色迥异的双眸只是紧紧盯着瘦小的背影,直到背影消失在一块大石后,男子才缓缓转身继续看守崖上唯一的出口,然而就在此时——
「倏!」
一根细草像一根粗针划破空气袭向男子的脊背,在男子惊觉不对劲想要转身时已是来不及,下一瞬,细草无声飘然落下。
白雪上,一双脚没有动作,男子整个人就这么动也不动地背对着缓缓走来的人影,然后以极冷的语调说:「以你现在的内伤根本无法安全下山,更何况你体内有毒,若是不吃殿主的解药,也撑不过三个月,所以五号,我劝你别这么执迷不悟。」
「咳咳咳!我……很难不执迷不悟耶!」咳声更重了,男孩缓缓地绕到男子面前。「事关两条人命……咳咳……所以我一定要下山。
见血丝又溢出嘴角,男子开口还想说些什么,瞬间,青袍一动,男子被点了哑穴。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我的身体我最清楚,你不用为我担心。」抹去嘴角的鲜血,男孩朝男子笑了笑。
「抱歉,我试了好多次,这次是我……最后的机会了,咳咳……所以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出门,否则时间过了,就算是违背当初的誓言,这样我肯定会遭天打雷劈,咳咳……所以可不能让你给搞砸了。」中性又可爱的脸庞笑了笑,在临走前又说:「我这次逃跑可能会让你挨几个鞭子,咳咳咳……我先在这里跟你说声抱歉,请你多担待啦!」
语毕,男孩回首看了眼远方的一座殿堂,十年了,他被困在这里十年了,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今天终于有机会可以出去,他一定要成功,否则……
摇摇头,男孩不再犹豫,一个飞跃,俐落地跃出门外。
巨石做的门外什么都没有,除了云就是广阔无底的深渊,风中,青影像抹乘风的青鸟,穿破云层,笔直地朝深渊底俯冲而下。
* * *
一片嫩绿中,一抹青影有些摇晃地缓缓前进,一阵风徐徐拂来,带来他的声音——
「我来自远方,不知故乡在何方,寻寻觅觅,寻寻觅觅,我该前往哪一方……我来自何方,又欲前往哪一方,海角天涯,天涯海角,何处都无妨……」
像是呢喃又像是吟唱,声音在风里变得有些模糊,但是听得出声音是轻轻悠悠的,有种怡然自得的味道。
「唉,刚刚的樵夫一定是指错路了,走了大半天,眼前除了草还是草,哪来的溪水?都快渴死我了……」阳光下,青影渐渐走近,中性可爱的脸庞有些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