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受宠若惊,但妳的爱未免太廉价了,随便就可说出口,只要是男人妳都可以这么说吧?妳想我会要妳吗?任性的千金大小姐,我为什么要理妳?纵使妳可以耍尽手段,害得我身败名裂,让我染上毒瘾,给外人看得一文不值,但是妳清楚得很,妳配不上我,把我压得再低,踩得再扁,妳还是连碰我的脚趾都不配。」他抬起她的脸,极冷、极不屑地说着。
「对不起!」程梦渝只能这么说。
「对不起?现在又扮起乖乖女了是吗?这三个字可以省了,别人不知道,但我清楚得很,别再说这么恶心的字眼,妳给我听好,妳没有资格说这三个字,没有资格。」加重了手指上的力道,他冷冽的眼神中,蓄藏着冲天的怒火。
程梦渝只得以泪洗面,不是怪他出口伤人,也不是怨他如此无情,难止的泪是为了心疼他而落。
他曾经是个温柔亲切,天真开朗的阳光少年,两年的监狱他吃尽苦头也还坚强勇敢地等着重获自由;即使是失去了第一名毕业的荣耀,连毕业资格都被取消,甚至再度坐牢,他仍然潇洒,他总是散发熟力一路往前行;哪怕是面对别人充满误解的眼光,他都单纯而温暖地应对,他知道自己没有错,所以没被这些迫害击倒过。
但是现在的他,饶是光芒万丈,却没有一丝温暖,深邃的眼神不再有过往的飞扬神采,他矛盾、压抑、自制。
「把你所有的怨恨不满都发泄出来吧!不必克制怒气,也不要以冷漠武装自己,你恨我!你应该恨的,你骂我、吼我、甚至打我、杀我,都是应该的,不要克制,季!恨我吧!你是太阳,是热力发散的恒星,不要硬是将自己的热禁制,过去那么多的恶运部没能浇熄你,为什么现在自己把热源收回?那会烧死自己的。」她发烫的手轻抚着他冷峻的脸庞。
天使、魔鬼、魔鬼、天使,在季尹诺的心中,她不断地变换着形象,他坐了两年的牢,她为他哭了一年半,每一次程家无情地打击来时,可以想见柔弱的她全然是被摆布的,纵使有心护卫他,却因单纯善良而玩不过她的父母和姊姊,但是她至少可以离他远一点,不让他们利用她,或完全站在他这边,告诉他真相,让他能狠下心来反击啊。
可是她一再地用她的善良来软化他不平的心,她姊姊使坏,她总在事后找他认错赔罪,任他凌辱出气,也要帮他疗伤止痛,收拾善后。就因为这样,所以他只当自己遇上了一个疯子,被搅得一团乱的时候,恨死她,所有的人置他不顾的时候,却又只有她一个人护着他,让他的感情一再沦陷。
不敢和家人对抗,又一再帮助她姊姊接近他,看着他一再受创时她是魔鬼!一直隐瞒真相,让他对她充满爱恨矛盾,不得解脱的她是魔鬼!
总算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爱一个三番两次害他身败名裂的魔女,这十二年来每一夜他都这么自问,为什么她悄然离去会伤心,会任自己堕落在毒品的虚幻世界?原来如此,原来他没有错乱过,是她狠心地误导他,玩弄他的感情时她是魔鬼,折磨人的魔鬼!
想起每一次他受委屈,哭得最伤心的是她,用各种方式替他求援,绝食、割腕、吞药、跳海,她都为他做过。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只求父母还他清白时,她是天使,极力护卫他的天使!
想得不平时,她是个极富心机故作柔弱,故作善良的双面人,让他陷入爱恨纠缠,平心静气时他确定那个耍心机害惨他的是她的双生姊姊,她只是那个请他的同班同学录下每一节的上课内容,每天为了帮他整理上课笔记而睡眠不足,总是拿着他的问题四处找人解答的小妹妹而已,她若有错,也仅止于帮着她姊姊以她的身分接近他让他错乱而已。
以前他总是困惑,她何必害得他这么惨后再以种种激烈的方式救他,现在他确定了,没有她姊姊搅和的现在,她不就只是单纯地只为他着想吗?
她对他的种种,他总算理清楚了,她说爱他,他绝对不会怀疑,然而她说谎!从头到尾都隐瞒真相,不在乎别人怎么对待他,但不可能不在乎可以为他哭、为他死的她,居然一直骗他!
爱他为什么不能坦诚相待?希望他成为太阳,何以又要在两人之间留下黑暗?他不在乎被她连累,但在意她有勇气嫁给他,却又不声不响地离开!难道她不知道不需要她的帮助,他也可以闯出一片天,他虽然一无所有,却一定会给她温饱吗?
是的,她不信任他,不相信他可以戒掉毒瘾,不相信他能给她幸福,除了娇宠呵护,她认为他给不起程家的优渥生活。
她爱他,他相信,她更爱她的家人,他知道。
但是他并不怪她爱家人啊,只求她不被他们利用,只求她承认,害得他那么惨的那个程梦渝不是她,这样都做不到?
算了吧!她既不能交心,什么爱恨都不要了,没有她带衰的这十二年不是过得很好吗?远离她姊姊的胡搅蛮缠,摆脱她父母的无情陷害,也看不见她哭泣的眼睛,心不再起不再落,就这样吧。
决定了之后,他平静地拿开她的手,拇指感觉到她皓腕上的那道割痕,轻轻地摩娑了一下,「别哭了,哭瞎了我也不会感激的。」口里说得无情,手却情不自禁温柔地拭去她的泪,「去洗把脸,早点休息。」
「留下来好吗?」
「还是害怕一个人在家?」
她知道他已经有了决定了,所以只有今晚,她得记住他,再来就连不确定也没得等了,于是今晚她要再把他深深地嵌进心坎里,因为那是要回忆一辈子的呀!
第五章
忍受着宿醉的头疼,和脚踝微微胀痛,汪静娟一早就摸到程梦渝家,看看她的病况有没有比较好,昨天陪程哥多喝了些酒,居然醉了都不知道,不晓得梦渝没人照顾要不要紧,因此一醒来就连忙赶了过来。
一进梦渝的房间,轻轻地坐在床沿,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额头,体温还是有些高,不过比起前两天的高烧是好多了,她把梦渝落在外头的光滑玉臂放进棉被中,转身到浴室想替她准备冷毛巾,一打开浴室就发现一个大男人,弯着身在洗手台上洗衣服。
汪静娟吓了一大跳,「你……你怎么……你们……」太多疑问,弄得她一时不知先问哪个问题好。
「妳好!梦渝的药吃完了,今天得再去看医生。」季尹诺神色从容地说着,仍是专注地洗着。
汪静娟倒抽了口气,连忙把程梦渝的内衣由他手上拿过来。
「这种事我来做就好。」她红霞满面,粉嫩的脸儿充满惊慌。
「小心妳的脚弄湿了,会让妳那位护花使者心疼的。」季尹诺昨天只见一个出色男子前前后后地护着她,就怕她再度累坏了伤脚。
然后,他又拿起--汪静娟看不下去了。
「季先生,你不可以这样,梦渝已经结婚了,虽然她和她先生因为某些原因分开,但是梦渝很爱他,你不要破坏他们。」汪静娟再度把程梦渝的底裤抢过来。
「梦渝虽然很漂亮,但是漂亮的女孩子不只她一个,请你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介入,赶快离开。」汪静娟把抢来的衣物藏到身后,又继续地说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