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番挣扎,她还是丢不开身为端王府二格格的教养。
祥毓慢吞吞的转过身来,轻声启口,“玉瑾贝勒。”还是不看他一眼。
他没有回应,不知在等什么,她又皱了下眉,道:“这次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他依然一声不吭,傲慢得几近无礼,祥毓心下有气,也闭起嘴不说一句,霎时整个厅堂中弥漫诡异的沉静气息。
他到底想干嘛?她都已经先开口了,如果他不想理她,大可以离开,何必浪费两人的时间,在这里相看两厌?
多年不见,他的心思是越来越难捉摸了。
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她叹了口气,抬起眼来正视他。
“你总算正眼瞧我了。”他开口道。
祥毓心中一震。他……这是怎么啦?竟然用这么温和的语气同她说话。 上回吵翻的时候,他不是很严厉地说她脏,毫不知耻,怎么才没过几天,整个态度就截然不同了?
“你……你还好吧?”不会是脑子烧坏了吧?
他低笑,站起身朝她走过来。
祥毓强忍住逃跑的冲动,逼着自己定在原地,但双眼终究还是怯懦地躲了开去,不与他对视。
玉瑾又笑了。
他在她跟前站定,细细地打量起她。他从没好好地看过她,婚前,他的心思只在祥瑞身上;婚后,他更是刻意避不见面,结婚近两年,两人相见的次数屈指可数。
小小的瓜子脸,弯而细的柳眉,浓密卷翘的睫毛随着她眨眼的动作就像小扇子似的,白而软嫩的脸颊,下方一点红润诱人的樱唇……
她其实生得相当不错,倘若不是过往的因素,她的长相、温雅的气质都非常对他的胃口,更别提那副教他思念至今的香软身子……
想到这儿他就懊悔,新婚之夜他只应付了事,没有好好品尝,不然他早就可以享受到那销魂蚀骨的滋味了。
他忍不住伸出手,触碰那细致的脸蛋,臂膀一弯,像是把她揽在怀中似的,在她耳畔低喃:“我很好,好得很。”
她低低抽了口气,头一偏脱离他的抚摸,连着倒退三步。
“玉瑾贝勒,请你自重。”她面容整肃,神情隐隐不悦。“你来究竟为了什么事?”
见她疏离的举动,玉瑾收回手,脸色微微一沉。“我来道歉,为我上回不当的言行。”他这话说得干脆爽快。
祥毓一呆。他竟然向她道歉?又是一桩从前的他绝不会做的事,他真的是那个玉瑾吗?她都快要不认识他了!
然而伤口仍在,他一句道歉就想抹灭一切吗?
“我知道了。”知道,不代表接受。
他的笑容里多了一股自信。“还有一事。”
“请说。”
“我希望能重新开始。”
祥毓脑子里一阵晕眩,她随即定了定神。“你所谓的重新开始……指的是什么?”
“当然是指我和你,我们两人重新开始。”
不再单单只是身体上的吸引,自上回大吵过后,他发现在她的内心竟有一种不同于她柔弱外表的坚强意志,不知为何,这一点深深地撼动了他,让他所有的思绪都围着她打转,心像是被千缕万缕细丝紧紧缠绕。
他并不想刻意记着她的,他见过无数公主、格格,从没有一个能在他脑海里停留三天,但这些天往往在不经意间,她的面容总会倏然跃入脑海,生动诱人得让他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这样的感觉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从前所在意的一切突然间变得那么微不足道,他曾经为了那些理由而失去她,如今想要她的念头却远远超过了一切。
几番思量,他终于决定,他要定她了!不管她是不是厌恶他、排斥他,他都希望自己能再一次地拥有她,即使明知这比之前要困难百倍。
但他不会放弃!
祥毓听了,只是冷淡地道:“心领了,不过没那必要,我想我们还是保持现状得好。”并没有把他的话当真。
“这就是你的回答?”他直勾勾地望着她。“你有你的想法,我不勉强,但我也有我的做法,只有这件事,不达目的,我誓不罢休。”
他眼里的执着让祥毓打了个冷颤。
“你等着。”
接下来他又说了什么,祥毓已记不得了,就连他什么时候离开,她都不知道,只有那句坚定的“你等着”,一直在她脑海里盘旋不去。
第五章
玉谨前脚才刚踏进大门,还没来得及歇歇脚喘口气,就被请到大厅去。
荣王爷和荣福晋端坐在厅上,两人的表情同样的严峻肃穆,气氛沉重得连下人都不由自主的远远避开。
玉瑾心里有数,神情自若地大步走进大厅。
“阿玛,额娘。”
荣王爷首先开口:“这一下午你上哪儿去了?”
玉瑾不避讳,直言道:“端王府。”
“端王府?”荣王爷眉毛竖了起来。“你忘了他们带给咱们的耻辱了吗?还上那儿做什么?”
“没什么,前一阵子对祥毓格格有许多失礼之处,孩儿前去赔个礼。”他轻描淡写地道。
荣王爷表情更显不悦。“赔什么礼?那个败德的女人,同她打交道只会污蔑了咱们的名声,我告诉你,今后不许你再上端王府!”
“阿玛。”玉瑾望着他,神色坚定。 “孩儿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知道?不,你不知道。”他的音量渐渐大了起来。“你若知道,就不会忘了当初她是为什么被咱们给休掉的!阿玛这里可一直记得牢牢的!”他指着自己的脑袋。“端郡王教女不严,先是大格格,接着又出了个二格格,她们带给你的种种耻辱,你难道都忘了吗?”
他皱眉。“怎能忘?孩儿一直都记得。”大格格为了明春贝勒宁毁婚约,而她,是因为红杏出墙,甚至不惜为那个奸夫生下孽种,但这么久了,那个奸夫始终没有出现……
仿佛被雷劈中一般,他想起了极为重大的一件事。
她产子的那天,下了那年第一场雪,而她来找他的那个夜晚,春雪正融,经过了春、夏、秋,整整相隔了十个月!
就十个月,不多也不少!
他的内心无法克制强烈颤抖起来。
孩子的父亲不是别人,是他,他正是那个使她受孕的人!老天!他怎么没想到?她一直待在如有铜墙铁壁的荣王府里,怎可能与外人私通?
玉瑾猛地转身就要冲出去。
“站住。”
荣福晋开口了。
他费了好大的劲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停住脚步。
“你上哪儿去?”
“孩儿……”
不想扯谎,他止住了话不说。
“你要去端王府。”
她脸色一沉。 “适才你阿玛说的话,你都记在心里了没有?”
“孩儿牢记不敢忘。”
“很好。”
她起身走向他。“为了她,你把自己放逐到边疆,受尽千般苦楚万种折磨还不够吗?现在你还要为她付出什么?非把命丢了不可?”
“没有的事。”
“没有吗?”
她在他跟前站定,泪眼盈眶。“你好不容易能活着回来,额娘求你,别再和端王府有什么牵扯了,你立了功,升官了,身份大不如前,还怕没有好姻缘吗?”
“额娘。”
他止住她的话,“来不及了,我和祥毓,这辈子注定纠缠不清了。”
“你……”
她双眼圆睁,泪水一颗颗掉了下来。“她……她对不起你,你还……”
“她没有对不起我,从来没有。”
他斩钉截铁地道。
“你……为什么……”
她震惊得不能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