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场上的台湾人,似乎还是挺迷信应酬的花招,总认为排场、醇酒、美人是无往不利的三大要素。
以往,这些全是影兰这只丑小鸭的致命伤,但自从经过上海的风华洗礼后,影兰由衷满满的信心。
虽然,她不屑以色示人,但,基本上,她不容许自己已成为大众嘲弄的话柄,况且,是在孙念海的面前。
这天夜里,影兰又重回了上海的华丽,梦境中的她,正和以淳相拥在舞池里,他一身西装笔挺,而她穿的是那套绣着粉紫兰花的旗袍,两人忘情地转个不停。
梦境中的她,笑得灿烂不已。
在她凝望下的他,尽藏着款款的深情。
“兰儿,时间到了,我该走了——”
“不——”她一阵惊慌,“以淳不要离开我——”
他温柔地看着她,说:“我们会再相逢的,我的绝妙好兰。”
“以淳,不要走啊——”影兰的眼前愈来愈模糊,他使尽全力地想抓住他离去的身影。
“兰儿,相信我,天涯海角我一定会找到你的,金钱为证,下午三点再见——”这句话回旋在探戈的身影间。
“以淳——”撕裂的痛楚再次将从她梦中催醒。
同样的泪湿枕巾、同样的刺骨椎心,影兰仍是不悔地一而再,再而三地盼入梦境。
只怕梦不到以淳,梦不到继续。
隔天,影兰索性请了假,说是为了准备晚上的战力,其实,是为了平息昨夜的情绪。
“兰儿,茉莉打电话来,说一会儿就过来接你,问你准备好了没?”柳书严一面说一面走向影兰的房间。
“差不多了——”影兰停立在镜前端详自己。
“兰儿,你——”一推门,柳书严顿时目瞪口呆了。
“这样好吗?”影兰问着。
这副打扮,完全是她上海的翻版,梳起长发,在脑后札了个自然的髻,再松散地垂落几根发丝,华贵又不失浪漫的呈现了她的古,重要的是,她穿了最近刚订作的那件旗袍。
而柳书严的惊奇,不是因为她的美丽蜕变,而是因为她竟然把自己扮成了柳书缦。
“不好——不好——”柳书严又是一阵担心,“兰儿,都那么久了,你还没清醒吗?你是柳影兰,是我柳书严的孙女,不是柳书缦啊!”
“叭叭——”汽车喇叭声自门外响起。
“爷爷,茉莉来接我了,再见!”转身离去的影兰,能感觉到爷爷在她身后的眼光,走到大门时,影兰又若有所思地回过头,说:“柳书缦早就死了,就在你第一次车祸时便死了,不过,她不是要去跳湖自杀,而是正打算回家重新开始,而我,便是她未了心愿的继续,我不是柳书缦,我是柳影兰。”说罢,便出了门,上了茉莉的车。
和以淳相爱的是柳影兰,但是,以淳爱的、寻的又是哪一朵兰?影兰心中不禁怅然。
到了会场已是七点一刻了,豪阔的排场及故作风雅的社交笑容晕眩了影兰原已疲累的思绪。
“茉莉呀!怎么这么晚才来?”只见老总急忙地跑了过来,说:“人家来联茂和唯信已经抢得惊天动地了,柳影兰呢?躲哪儿去了,再怎么不称头也得出来见人哪——”
“我没躲,我在这儿啊!”站在一旁的影兰有些气恼地说着。
“你?!你是柳影兰?!”老总百般不信地盯着她看。
影兰不语,颌了个首,便径自往会场内走去。
“总经理,你太小看人家了!”林茉莉说罢,也随后进入了。
只剩那秃头男子,像个傻子般地愣在原地。
偌大的会场、喧闹的人声,但影兰一进场便引起了所有的人的侧目,毕竟这个年代,已少有年轻女子穿着旗袍参加派对了,尤其今晚的影兰,更展现了中国女人古典温婉的特质,是别出心裁,是风华绝代。
“孙先生,抱歉!我来晚了。”影兰径自走到孙念海的跟前。
“是啊,柳小姐,还好你来晚了,否则我们连接近孙先生的机会都没了——”只见曲冠晴万种风情地挽着孙念海的手,说:“孙先生这首曲子很美,我们再跳一曲吧!”
孙念海不语,只是看了影兰一眼,随即同曲冠晴步入舞池,翩翩起舞。
“糟糕,让唯信捷足先登了,竟然把曲冠晴找来,真是的——”林茉莉盯着步入舞池的他们。
“不愧是新一代的偶像歌手,好颇有巨星架式。”影兰笑着说。
“喂,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说这话,怕是这位‘巨星’把我们公司到手的鸭子给叼走了。”林茉莉摇着头说着。
“不会的——”影兰仍是微笑。
“不会?!要不要打赌?”
“赌什么?”
“当然赌那份合约罗!难不成赌他会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呀?!”林茉莉说千方百计还是改不了“毒”性。
影兰这一听,笑得更灿烂了,用那自信满满的神情对茉莉说着:“不论赌哪一项,你都输定了。”
毫无缘由,毫无心机,影兰知觉地就如此确定了,不禁茉莉怀疑,连她自己都感到荒唐莫名。
她实在没有任何条件来左右孙念海的决定,虽然她和他因公而相处了不少时日,但是,实质上,他还是属于陌生人的范畴,而她的心思,却愈越了这条界线。
但,她就是信任他,没有原因。
“柳小姐,听说你歌喉不错,能否上台为今晚的欢迎会表演一曲?”徐董是今晚的东道主,曾和影兰在生意上有过几次接触,对她平实诚恳的作风十分赏识。
“这不好吧!我临时也没准备——”
“好哇!好哇——柳小姐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呀!孙先生铁定会对你另眼看待。“总经理本来正在发愁,这个提议又给了他希望。
“影兰,就被客气了,这事你早已驾轻就熟——”林茉莉太了解影兰的才气了。
在半推半就下,影兰只好被架上台,但因没有准备琴谱,所以她便选择了音乐带代替亲自弹琴。
站上了台,她就看到了孙念海含笑的眼睛,虽然相隔遥远,虽然相对无语,但影兰却可清楚地看见他的心意。
而他呢?答案似乎也尽在眼底。
不知怎么地,影兰竟挑了曲她从未尝试过的歌曲,只因为此时此刻吻合了她的心境。
这是一首多年前的老歌曲——玫瑰人生,它的高难度不只是它的高八度音,而是那浓郁的感情,苍凉的意境。
愈唱到最后,愈是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
这首歌,该是唱给以淳听的!
而今曲罢,却只剩佳人独饮悲戚!
无视满堂的喝彩,影兰一脸落寞地走下了台,径自往最角落的位置坐下来,试图平息心中起伏的波涛汹涌。
“柳小姐,怎么你还坐在这里?赶快去同孙先生谈谈!真是的。”总经理催促着。
“要去,你自己不会去啊!”影兰的忍耐已到极限。
“咦!这是什么态度?要我去可以的话,那我又干嘛花钱请你回来上班?”
“那你没看见人家孙先生快被一堆美艳的花给淹没了,还要我这片绿叶去做什么?”影兰瞄了一眼远处的孙念海。
“哦——你是这样想啊——”他亦有同感地点点头。
其实,影兰也不是完全这样认为,否则就有“醋”味之嫌了,可是要说丝毫不在意,又太过矫情了。
“号外——号外——”只见林茉莉兴奋地跑过来。
“又是什么消息呀!是不是有关合约的?”老总问。
茉莉喘了口气,啜了口香槟,说:“可以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