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黝黑在我身上,两个月就褪去了。”珍妮说。
“我也差不多!”梅说。“我有些朋友很可怜,晒不黑的,只会晒红,然后三五天又白回来了,只有晒伤的疼痛!"
人体质的差别就这么大,何况其他!
两小时后,终于到依奥斯了,依奥斯的码头小很多,只能容纳两艘客船停泊,还真是个小小岛。
“让我们早点下去吧!孩子们,我可不想错过依奥斯,错过一堆舞会,哎!”
是谓上一次当,学一次乖。他们一伙下船舱,排在最前面。桑尼说:“我知道一个很酷的家伙,有很酷的旅馆,你们跟我走就是了。”
待大吊门一放下,桑尼就不由兴奋得冲下船去“哎……".船上船下的人当他是疯子。
梅一脸无辜的跟裳妮说:“他很不好控制!敬请见谅。”然后“哎……”跟着冲□氯ィ□
对于美国人的快乐天性,裳妮一直在羡慕与不解的边缘。
码头上一堆攒动紧张的人,原来是各旅馆的人来拉生意,每人手上拿着一张牌子,上面是旅馆房间的相片或是地理位置和价钱,盯着每一个下船的旅客。一阵混乱,忽然看见远处桑尼在招手:“嘿……裳妮、尼克、珍妮……这里。”
桑尼热切地搭着一个中年男人肩膀,比起一般希腊人,他十分壮硕,站在桑尼旁边则给比下去了。“这就是我跟你们说很酷的家伙一强,我们就跟他走了!”
强有一张无害而值得信任的脸,他不会挤到前面去拉客,但生意应该不差,裳妮想。
每家旅馆的汽车都停在路边.他们把背包堆在车顶,就让强分两趟把他们载走,直往山坡开去。不久在路边停下,走上一小段曲曲折折的阶梯,就到了这面山坡中唯一的旅馆”强的家”。
“强的家”是四、五栋两层的小房子,从上往下排列在山坡上,曲折的阶梯通往每层的每个房间。裳妮住在中间一栋二楼,推开落地窗,坐在阳台的椅子上,面对着沙滩,看到送她来的客轮正慢馒远离依奥斯,她终于圆了她的希腊梦!
一栋栋小房子像白色的方盒子,一群一点的级在枯黄的山坡上。曲折的走道和阶梯上,用白色的漆描了边,或是填满几何圆形,为的是方便晚上行走。又到了天色昏黄时分,海面上粼光荡漾,海的尽头是天,天的尽头是海,《碧海蓝天》的音乐在她耳际响起。
“嘿,裳妮。”桑尼和梅在上面一栋的二楼阳台。“我们迫不及待要去狂欢了。”
“你们这些家伙,不觉得现在还太早吗?”才五、六点呢!"
“不,从来不嫌太早去狂欢。”
“这样,你们要去哪里?或许等一下我去跟你们碰面”
“你顺着路,或旁边的阶梯,一直走上山坡的村子
(Village),很容易可以看到一家红狮Pub,我们就在那里。”
“好,谢谢你想到我!等一下见。”
只听见那一伙人的欢呼声往上走去:“嘿,依奥斯,我们来了!”
“强的家”面对码头边的长沙滩,数十人零星的在沙滩上。在这看不到日落点,她想,在山坡的某个角度,一定有绝佳的视线。
强敲门进来,送来毛毯:“晚上有些凉,你可能会需要。”
“谢谢!”
“这是依奥斯的简图,这是码头,我们在这,那是村子,再下去是依奥斯最大的沙滩。”强细心的给她旅游中心印制的地图,并指点她,但这三个点不过占依奥斯的极少部分,地图上还有几条长远的路通往南边和东边。
“其他的地方呢?”她指了指剩下大块的地方。
“没有很多,没有东西!”
“这条路去哪里?”
“这条路只完成到沙滩,有公车来往码头和沙滩之间,唯一的公车,剩下的路都还没有完成。”
“谢谢你的周到。”
“不客气。”他抱着一叠毛毯送到其他房间。
强是那种个性笃实,讷涩寡言,说话没什么表情的人。后来她才知道:这是她和强之间最长的对话。
裳妮放松一下,洗个澡,把行李打开整理放好,让房间有一点家的感觉,她不知道会在这住多久呢!等她出门时,天色已经全黑了。
依照桑尼和强的叙述,她往山坡慢慢逛上去。三三两两的游客衣着轻便的走来走去。大大小小的旅馆,每间都有阳台,阳台上都有套休闲桌椅,家居式的晒着衣裤、沙滩中。音乐声慢慢近了,再往上走。
阶梯尽头转上大路,就是他们说的村子了,那是种特殊的观光现象,满街川流不息的全是外国游客,都是十六、八到二十五岁之间的年轻人。没有闪亮的霓虹灯,只有满墙的壁画、招牌、标语。各式各样的Pub,震耳欲聋的音乐,喧闹嘈杂的人声,尽情消耗的青春。
很容易就看到“红狮”醒目的图案和招牌,经过一条细狭的长廊,才见识到红狮的洞天,右边半露天的棚架是餐厅部分,几十个人在吃喝,同时围着看录影带。左边那一间是个酒吧,一片黑鸦鸦的人挤在里面跳舞,桌上桌下,呈半疯狂状态。
“嘿,裳妮你找到这里了,哎!”梅隔着几十个跳动的人头叫她。
“很棒的地方!”她用力吼。
“哎!”里面所有的人激烈的响应。
桑尼说:“她找到这地方,她很棒;让我们喝一杯!”一堆人就跑到吧台去要酒,各自高兴的喝起来。
桑尼到吧台边,把自己的头当铁槌般用力地在台上敲了几下,“给我一瓶酒!”又敲了几下,然后转过身,把头仰躺在吧台上,张大嘴巴,调酒师(Bartender)就把酒悬空直接倒进他的嘴,也倒得他满脸。倒光一瓶啤酒,调酒师抓抓他的头发,桑尼似有默契的知道倒光了,起身继续去边吼边跳舞。
裳妮好不容易挤到吧台边,找到张高脚椅坐下来。
“你叫裳妮?我是达伦,很高兴看到你。”达伦瘦高的身材,细狭的脸庞,微卷披肩散漫的长发,一件宽大的衬衫,塌塌的牛仔裤,像颓废的摇滚歌手,也像不得意的民谣诗人。
“很高兴我第一次到希腊,就找到这么酷的酒吧,这么酷的调酒师。”
“怎么样的人,就会碰到怎么样的人、事、物。我要请你一杯,”达伦要开瓶啤酒给她。
“可乐就很好了!谢谢。”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第一个进红狮的中国人,你是中国人对不对?”
“对!感谢你没猜我是日本人。很少中国人到依奥斯来吗?”
“东方人都很少,他们喜欢跟旅行团,住大饭店,去有名的地方。偶尔有三五个人一群,他们会一直在一起,同进同出,很少踉其他人打交道。而且我想,他们比较正经,不喜欢玩。”
“没有人不喜欢玩,只是玩法不同罢了。”裳妮笑说.
“你是很不一样的中国人。”
“我也觉得你是不一样的希腊人。”达伦的五官和眉宇之间没有希腊人的浓重,比较细致,格调很清楚。
“我的兄弟、亲戚们有很多跟我一样,但是我们近几代中没有外国的血统。可是我一直认为我祖父是意大利人。”
“为什么?”
"因为他喜欢唱歌跳舞,以及常常说谎!”
两人大笑,举杯敬可爱的意大利人!
这间酒吧里,只有一个吧台,一个唱片台,几张桌椅被大伙挤到旁边,爬上爬下跳舞用。白色的墙壁和屋顶,没有多余的装潢或装饰,只有几根大横梁和一个吊扇。都是人,从桌上爬到唱片台,从唱片台爬到梁上,从梁上爬到吧台要酒,再举到吊扇上,抓着扇叶转几圈,又跳回桌上,一片茫茫然!青春不安地鼓动着,燃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