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柳沐言仿佛置身在异度空间里摆荡的魂魄,没有形体,却看得见一切影像。
他死了吗?怎么死的?
他看不见自己的手、脚,身体任何一个部位都像不曾存在般的消失了,只剩意识还存在,他甚至不晓得自己是怎么嗝屁的!
真倒霉,他死前才吻过一名男子,在得知他的姓名后就翘辫子,未免太对不起父母了,养他这么大,还来不及好好孝顺他们,人生就结束了,不明不白的成了孤魂野鬼,不知该何去何从。
莫非这是上天给他的惩罚,教他不可以乱吻男人?
等等,这时的柳沐言灵光一闪,忽然想起生前起的誓言。天啊!他该不会就是被五雷轰顶而亡的吧?若真如此,那也是他活该自寻死路,怨不得谁。
咦!柳沐言被眼前的一群人吸引住全部的注意力。
奇怪!他们是谁?他们也死了吗?柳沐言好奇的往他们飘去。
☆ ☆ ☆
“小姐,往这边走。”婢女小蕊走在前头牵引着她家小姐,一步步踏着小心翼翼的步伐前进。
“小蕊,你走慢点,我跟不上你。”纤细娉婷的体态如浮云般轻柔,加上出水芙蓉般的美貌,一路上吸引了无数惊艳的目光,赞叹声更是此起彼落。
美人视若无睹的走过,轻移莲足仿佛是只彩蝶般,在一出现时便吸引住众人的注意力,却又在转眼间消失无踪。
美人离去后,街道上众人开始窃窃私语,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真不愧是杨家村的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虚传。”一旁卖菜的小贩赞赏道,语气中含有与有荣焉的得意。
“可不是!我们杨家村的第一美人艳冠群芳,似仙人下凡,方圆百里之内谁与争锋?全都自惭形秽的躲到一旁不敢见人了。”卖菜小贩旁,卖字画的高瘦男子更是洋洋得意的阐述着。
“实在是太美了!”每个人脸上都露出如梦似幻的陶醉表情。
那个女人长得真的很美,依他目测她的身材应该也是一级棒,难怪她每每经过一个地方,引起的惊叹足以将整条街上所有男人脸上如痴如醉的蠢样给淹没。
这里的人都好奇怪喔!他是不是走错地方了?柳沐言暗自猜测着。
怎么每个人都着奇装异服,好像电视上演的古装剧,地狱哪时候改成这副德行了?
不可能啊,他确定自己已经死了,若不是,为何他会连身躯也没有?到底是谁搞的鬼,让他成了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真教他欲哭无泪。算了,别灰心丧志,反正还没有鬼差来提他的魂,等待的这段时间,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趁着没人管的时候,好好享受一下这没人看得到自己的美好时光。
打定主意后的柳沐言,脑筋飞快的运转,没一会儿,唇角隐约浮现笑容,而后又咧到颊边贼笑着,像一只偷了腥的猫。
他飞快的往那主仆二人行去的方向飘去,不到半刻,他远远的就看见二人娉婷的身影。
“小姐,你看,前面好多人围在一块儿不知在看什么?”小蕊手指向她前方不到一丈远处。
杨梦寒的视线随着她手指的方向一望,只见不远处的街角人潮聚集,莫怪一向好奇心重的小蕊会大惊小怪,虽然她也常有满心的好奇,但却不能表现出来。因为她是众人眼中的大家闺秀,不可以做出有违礼教的事,否则会遭来议论的,尤其父母双亡的她更是必须谨慎小心的防范有人恶意的攻诘。
“走吧!小蕊,女孩子家不可太过招摇,否则会遭人非议的。”杨梦寒轻移莲步,催促着小蕊。
“小姐,你别走得这么急嘛,人家跟不上。”眼看着就要走过人潮,不甘心就此打道回府的小蕊,心里虽着急,口头上却满是撒娇的语气。
杨梦寒放慢脚步,双眼直视前方,“天快黑了,赶紧回府吧,王总管交代过不可以在街上逗留的。”
“王总管,又是王总管,他还会说什么,只会嗦,整天叨叨念,好不容易脱离他的魔掌,这会儿又要赶回去看他脸色。”小姐什么人不提,偏提到她最、最讨厌的王总管,一听到他,她就有满肚子气。
“小蕊,不可目无尊长。”杨梦寒警告的睨了她一眼,举步又往前走去,丝毫无停下来的意思。
“是,小姐。”小蕊毫不愧疚的吐吐舌头,尾随而上。
本来就是嘛,府里上下哪个不讨厌王总管的!哼!狐假虎威,还不是已故老爷迂腐才会引狼入室,错信小人,否则哪轮得到他在那儿耀武扬威。
在经过人潮聚集处,小蕊舍不得的又朝那儿多望了两眼,偏偏巧得很,原本围得水泄不通的圈圈,刹那间走得精光。
刚刚好,小蕊的视线恰巧落在放置在跪坐的人身旁的立牌上,上面斗大的字题着:卖身葬母。
咦!“小姐,小姐!”小蕊的目光胶着在立牌上,一手朝着杨梦寒猛挥。杨梦寒不耐的终于转过身看向小蕊,正准备发难,不料小蕊的惊喊快她一步。
“小姐,你看。”小蕊拉着杨梦寒的小手往回走。
“小蕊,放手!”她的举动引来杨梦寒的轻斥。
“小姐,你看,他好可怜耶!”小蕊放开杨梦寒的手,指着跪坐在地上的人。
杨梦寒的注意力被眼前的男人夺去。男人头低垂着,看不清面貌,只能打量他的身形,他背宽厚,双臂似钢铁般强硬,双足修长有劲,衣着破烂,连补丁处也磨损严重,不足蔽体,身旁还立着一块纸牌写着:卖身葬母。
好可怜!他的家境一定很贫苦,到了需要卖身葬母的地步。这个男人的孝心引发了杨梦寒的恻隐之心,她二话不说的向小蕊吩咐道:“小蕊,拿五十两银票给这位公子。”
一旁的小蕊早已摸透她家小姐的心思,银票早准备妥当在一旁等候着,就等她家小姐开口。
“是,小姐。”小蕊不疾不徐的走向前去递上银票。男人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复杂却又感激的光芒。
杨梦寒对上一双明亮有神的幽黑瞳眸,不觉心中一震。此男子相貌堂堂、仪表不凡,不像是落魄之人应有的模样,合该是位纵横天下,位高权重的首领才是。
为他的坎坷际遇寄予无限的同情,若她的眼光没错,将来他必定有所作为。
今日她一个善举,能帮助一名怀才不遇的人成功,也是一种缘份,是命中注定的。
宇静的胸臆忽被击了一下。好美的一位姑娘,他在心中暗自赞扬。
心地恁是善良的她,在他苦候了两天一夜,就快失心丧志后终于出现。
两天来,围观看热闹者居多,善心人却不见半个,他早已不敢奢望能厚葬母亲;可怜母亲含辛茹苦的拉拔他长大,还未能享清福就被浑身病痛给拖垮,在两天前终于撑不过,撒手人寰。
是他没用,今年原本想赴京赶考,望求得好功名以报父母的恩德,谁知道年迈的母亲竟等不及要随父亲而去,让他痛失亲人,饱尝思亲之苦。
家境贫寒的母子俩原本全靠母亲一人外出卖货撑起家计,半年前却积劳成疾,一病不起。于是他便一肩挑起家计与长期看病费用的重担。
手无缚鸡之力的他是个看起来强壮,实则瘦弱的儒生,突然要担起一家的生计,他当然是吃足了苦头,但为了母亲,不管生活如何艰苦他都咬紧牙关撑过去了,可母亲竟熬不到半年的光景便弃他而去,岂不教他失去活下去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