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跑来我们村子,你又跟他凑在一块胡搞瞎搞,跟他不三不四的,把不良的风气带进我们这个纯朴的村庄,弄得乌烟瘴气,害我们村子沦为别人的笑柄,你说,阿祺,你跟那家伙真的没怎样吗?”
“阿土伯,我、我……”于劭祺欲言又止。
“别你的、我的,村里早就将你们的事传遍了,还有谁不知道你们两个大男人之间干了什么鸟事?早就知道啦,别再你啊我的!”阿土伯说得是口沫横飞,激动不已。
“我们是有发生关系,但这样有错吗?”于劭祺激动的大喊。为什么要将他们之间说得这么不堪?
“你太天真了,阿祺,我知道你从小死了父母,缺乏管教,但我阿上伯有教你男人可以跟男人做出那种人神共愤的龌龊事吗?就算再怎么不经世事,连三岁小孩也懂,难道你真是笨蛋,没看到人家夫妻都是一男一女的组合?那样才叫作正常,男跟女是天经地义,异性相吸、同性相斥是天生的,就连公狗都懂得找母的,而你,竟连最基本的常识都不懂,真是枉做为人。
男女结合最重要的一点是要能繁衍子孙,让血脉承传,再说凭你的屁眼是蹦不出一个子儿来的。想当女人,我看你不如去变性好了,两个男人,唔!别人只会骂你们是变态。”尖酸刻薄惯了的阿土伯拿于劭祺跟狗比,暗骂他连狗都不如。
“为什么两个男人就不能相爱,是谁规定的?”他就如此低贱吗?畜生都比他好。
“从盘古开天以来,上帝创造了人类,亚当与夏娃也是一男一女,虽然两人忍不住诱惑而偷尝了禁果,受到惩罚,但他们至少没有逆道而行,异性相吸是定律,也是铁则,它存在任何有道德心的人身上。”
“可我偏偏被他吸引喜欢上他,我不能没有他。”道德心,他没有,因为有道德伦理的人不会向禁忌挑战。
“你爱上那家伙了?”阿土伯老神在在地问。
“我不知道!”猛然愣了一下,他接着剧烈的晃首。
“那还有救,趁你还没有真正爱上之前赶快抽身,你不是亚当,这个禁忌你不该尝的。”可能是看太多电视上播的三流肥皂剧,阿土伯的劝言倒是说得挺溜的。
“最可悲的不是偷尝禁果的下场,而是两人都是亚当,又尝了那颗甜美的果实,上帝这次会怎么惩罚我?我已经不能没有他。”若有人该为碰这道禁忌而受罚,那就将所有的罪降在他身上吧!
“离不开他,阿祺,我看你是真的爱上他了。”啧啧!阿土伯用不苟同的眼神看着他。
“你说我爱他?”心情被揭露,为什么他一点也不惊讶?
或许很早之前他就发现了他爱上秦君行的这项事实,不过却被他藏得好好的。
“我虽然人老了,但我吃过的盐可是比你走过的路多,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识过,什么情啊爱的,我是看多了。虽然你爱的是男人,可那也是爱情啊!不能瞒过我的,我可是一眼就瞧出了哦!”情爱!爱情!连续剧看多了,连阿土伯也不禁卖弄起他的人生经验谈。
“你不赞成我爱君行吗?”他忧悒的问。
“站在世俗眼光的立场下,我当然不赞成,但若以我个人的立场来说,我不举双手赞成,也不投反对票。我老了,管不了那么多,只管剩下的日子怎么过就够我烦恼的,哪还管得了别人的闲事?那与我无关。”阿土伯撇得一干二净,他绝不是会自找麻烦的人,不插手,麻烦自然不会找上门。
这就是他的人生哲学,待人处事之道。
“是吗?我明白了。”于劭祺黯然失色地道。
“若是真明白了,就该将不属于你的东西赶快送走,以免到时舍不得。”
“我明白,我真的明白。”像是在说服自己般,于劭祺用力的点头。
“明白就好,赶快去做事,浪费了三十分钟,明天你要提早上班给我补回来。”一点便宜都不想给人占去的阿土伯,扯开嗓门大声催赶着他。
“阿土伯,谢谢你。”侧身准备离开的于劭祺忽然顿住,朝阿土伯丢下一句话。
“谢我什么?我可是什么都没做。还杵在这儿做什么?想乘机偷懒啊!想得美,还不动手,就别怪我不客气的拿你的工资来抵扣。”阿土伯不客气的道。
“我这就去,你别生气,小心血压升高。”于劭祺忍不住安抚阿土伯。
“去、去、去!我身体好得很,少诅咒我。”阿土伯疾声怒斥。
“是,我这就去工作,你别气了。”离开前,唇角含笑的于劭祺忍不住又说了一句,背过他,耳边窜入阿土伯生气时的喃喃自语。
“哼!不懂事的小孩。”
阿土伯看着于劭祺瘦弱的背影摇摇头,暗自叹道。
唉!人各有命,到头来只能听天由命。
? ? ?
在这初春的时节,夜晚仍沁凉如水。于劭祺拉下了铁门,伫立在铁门前,左等右等,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促使于劭祺焦躁地拉长了颈子,无奈仍没看见每日准时接送他上下班的颀长身影出现。不安的感觉愈来愈浓烈,超过了三十分钟,于劭祺的身影连动一下都没有,心头像有千只蚂蚁在钻般,令他难耐的心益加忐忑不安。
千头万绪,理不出个头绪来,双手交叉环抱自己的于劭祺因忽然刮起一阵风而冷得打哆嗦,天地俱寂,只有他与满夜星光是醒着的。
仰望星空,无来由的情绪令于劭祺益发寂寞难耐,甚至觉得自己处境凄凉、落漠。
他继续等待——
十分钟又过去了。
他仍是不动,仰头遥望着闪烁的星辰。
时间在他默视那不会回应他的冰冷夜空下悄然而逝,又过了二十分钟。
手指头僵硬的动了一下,收回视线,双眼望向不着边际的黑,于劭祺的心更空洞无依。
不安的情绪逐渐扩张,终至淹没了他,他无法再继续漫无止境的枯等。
他不会来了。他知道。
于劭祺倏地拔足狂奔,投向无垠的黑暗中,衣袂飘飘,发丝飞扬,风从发间窜过,偷走了他所有的理智。
夜风吹送,刷过他耳际时变成一声声的耻笑。
于劭祺掩耳使尽全力往前跑,企图甩掉那不堪的耻笑,然一道道尖锐刺耳的笑声竟穿过指缝钻进他的脑海里,盘旋不去。
黑夜中,只见一团黑影御风而行,怎么也甩不掉风的纠缠。
风,如影随行。
? ? ?
小屋内没有灯光,陷入一片寂静与晦暗,推开门的手竟显得颤抖,使于劭祺必须用另一只手紧抓着颤抖不已的手,才能将眼前的木门顺利打开。
入目所及空无一人,于劭祺面无表情的看着一室的冷瑟,心变得寒冷。
“君行,你真的走了吗?回答我!”
突然间,于劭祺朝着无人的空间大喊。
回答他的是一室的冷清、空寂。夜里的温度陡降,但于劭祺的身体并不觉得寒冷。
因为心比肉体更为冰冷,他已经不知道什么叫作冷了。
寒意令于劭祺失去了温度,神智变得恍惚,失温的身躯逐渐麻痹而僵硬。
爸妈,当初你们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要放任我孤伶伶的一个人活在这冰冷的世上?我好寂寞、孤单。
爸妈,请你们告诉我好吗?我是哪里做错了,为什么没有人要我,没有人喜欢我,没有人爱我?求求你们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