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低的喘息在彼此耳畔回荡,在眼底流窜。杜少桓臂膀上的鲜血顺着指尖,一滴一 滴碎裂在石砖上……季筱柔好想冲过去,为他检视伤口,但他由冷转炽的星火,令她溘 然却步。
‘你还不走?’杜少桓斜睨犹呆杵在原地的她。‘卜中兴尚有龌龊的任务要你完成 ?’
‘我不介意你不信任我,但,听我一句忠告,混进你这儿趁机搞鬼的不只那个黄伟 涛,还有一个叫张恒风的。’
‘现在才说,是猫哭耗子假慈悲?’今儿个如果不是他和吉力奥署长的关系良好, 恐怕就要让卜中兴得逞,以莫须有的罪名,将他押解回台湾。
季筱柔苦涩地牵动了下朱唇。‘随你怎么想,我言尽于此。’望着他臂膀上的血渍 ,她颤抖着手抚向那伤口。‘让我先帮你止血好吗?’长年在国术馆耳濡目染,简单的 包扎疗伤,她已经非常熟练。
‘死不了的。’杜少桓怒火填膺地拂去她的手,身子一下不支,差点重坠于她本想 伸手相扶特,但转念又缩了回来。‘当然不能死,你还要活着看我和卜中兴悲惨的下场 呢。’
‘话可是你自己说的。’一阵晕眩,他陡地抓住她的手藉以稳住身子。‘扶我上楼 。’
‘楼上可有急救包?’欸!他好重,季筱柔吃力得脸面都涨红了。
‘你当真在乎我的伤势?’他全神贯注的逼视她,让她得以看清那张冷鸷俊美的脸 庞伤痕累累,瘀青处处。
‘你希望得到什么样的答案?’指尖触及一抹温热,深知不能再拖延下去,于是她 说:‘是的,我在乎,非常在乎,在乎得心都要碎了。这样你满意吗?’
‘你说谎的技术比卜中兴差得远了。’拉过她的手,环向自己的腰,他老实不客气 的把全身的重量统统交给她。
‘我们是要继续站在这里抬杠,还是要进屋里让你继续苟延残喘?’
他不再累言,静默地出着季筱柔搀扶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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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没有纱布,只好将就了。’她‘唰!’一声,撕下裙摆,俐落地缠住已 经清理完,抹好药的伤口。‘最好到医院打一剂破伤风,才能确保不被细菌感染。’
‘谢了,’杜少桓自方才便直勾幻的盯着她瞧,‘我以为你只会打架。’
季筱柔赧然一笑。‘几分钟不挖苦我,很难过?’把床上散落的药包、oK绷等一一 收拾好,她起身告辞,‘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再见。’
‘我欠你一条裙子,’总得找机会还吧。他瞅着她,撇唇轻笑。
‘我也还欠你两千五百法郎,就算扯平了。’事情演变成这样,相见不如不见。
‘一条裙子哪需要两千五百法郎?’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兴致跟我在这儿讨价还价,’季筱柔幽幽一叹,双眸兴味 索然地四顾浏览,霎时被墙上、柜子里那些琳琅满目的‘破铜烂铁’吸引住。
刚刚匆促走进来,浑然没留意到他的房间竟然是这样的。
‘这些都是纪念品?’这男人要不是超级念旧,八成就是个小气成性的铁公鸡。
‘唔。’杜少桓疲惫地闭起眼睛,斜趴在弹簧床上假寐。‘左边第一个柜子里的, 是我四处旅行的战利品,往右一点,拼装帆船前面那些,是朋友送的。’
季筱柔的目光定在一张泛着斑点,黄黄旧旧的报纸上。那报纸上登的是她考上大学 的榜单,在众多名字当中,有一个被红色签字笔圈了起来,就是她季筱柔。
约莫有十来秒的怔忡,她恍惚地走到床畔,望着他双眼闭阖,眉头深锁的脸,忽然 有股想哭的冲动。
鼓足勇气,她紧紧抱住他,把头埋进他怀里,蚀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他骇异它睁开眼,瞪着她秋幢中萤荣剔透的泪光,不解地蹙起眉心。
‘你这是……’此举太过突然,他一时不明所以。
‘让我爱你,让我爱你好吗?’她近乎哀求地说。‘今天的事,我的确毫无所悉, 要不是范可欣告诉我,我也不会知道,求你无论如何要相信我。’
‘迷途知返了?’印象中她可从没这么痴情若渴过。‘省省吧,我不需要同情。’
‘不是同情是爱情,’季筱柔几乎要咆哮起来。‘你看着我!’
杜少桓懒洋洋地半眯着眼,‘你先伙同卜中兴使诈,诬陷我,砸了我的店,伤了我 的人,现在又哭哭啼啼的说爱我,这算哪门子的爱情?’
‘不,我没有,我说过了,这整件事我毫不知情,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
‘事已至此,相信又如何?’麻烦的事还在后头呢,他正苦思着该如何化解这迫在 眉睫的危机,哪有心思跟她讨论儿女私情。
‘我要嫁给你。’
季筱柔果敢坚决的一句话,终于把他的眼清吓得比铜铃还要大。
‘这个笑话不好笑。’短暂的惊诧后,他立刻恢复森冷的神态。‘嫁给我做什么? 我马上就要变成名副其实的逃犯了。’
‘那我就陪你浪迹天涯。’她说话的口气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味。
‘万一我锒铛入狱呢?’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世态炎凉,他看得多 了。
‘我就跟你一起吃牢饭。’
‘哈!也许不幸给判了个死刑?’在卜中兴无所不用其极之下,这样的可能性也不 是没有。
‘我就随你一道赴黄泉。’
‘嗯哼。’杜少桓伸了个懒腰,大声谢谢她的‘安慰’,然后,又把眼睛闭起静默 良久,以为她该自觉无趣的走了,哪知张开眼睛,竟见她一丝不挂地坐在床沿,伸手准 备解开他的衣扣。
‘不要做傻事,即使那样我也不见得愿意娶你……’老天,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 么?
‘随你高兴,总之我这辈子是你的人了。’她将脸埋进他的心窝,以告尖舔舐他壮 硕的胸膛,一路来到坚实的小腹。
‘等等,起码先告诉我,是什么让你改变心意的?’
她扬起眉睫,嫣然含笑。‘如果这个世界还有人真心爱我,也为我所爱,那只有你 。改变我生命的是你,我要用幸福的感觉来回报你。’
她款款深情的言语,换来他漫不经心的狎戏,他牵动脸部每一根神经,作出一个令 人发噱的可恶表情,然后再很不知好歹的说:‘你想投怀送抱,我是不介意免费领受, 不过,若想这样就叫我要你,我可是,嘿,你在做什么?’这女人竟然咬他!
季筱柔不让他往下说,这人是天生反骨,你越不理他,他就追得越起劲,待你接受 了他,他却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用芳香的唇齿堵住他的冷嘲热讽,分明仍是情场中的幼稚生,怎能强装老练?然 那风动水流的自然韵味,同时散发着小女孩才有的靦腆,反倒更令杜少桓神为之夺。
不需要经过费心的营造,他已一步步踩进她透体纯稚的情网中,难以自拔。
尽管已有过一次的肌肤之亲,他们依旧能给对方最大的引力,在激烈享受彼此身体 ,紧密交欢的那一刻,所有的酣畅淋漓,得到前所未有的抒发。
季筱柔娇喘着气息,累极地躺在他的臂弯里,以略带感性的语气说:‘知道吗?我 想我并不是到了巴黎以后才爱上你。也许在更早以前,说不定就在小六那年,你从水里 把我救起来,趁人之危地盯着我的白衬衫看得出神的时候。’见他没表示反对,又说: ‘我后来才知道,白衬衫遇上了水,就几乎成了透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