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带我到这里来?’
‘享受。’他牵着她,踩着一地的落英黄叶,拾阶来到门口,打开那扇古朴的实心 木门,里头木桌、木椅、木床,一应俱全,纤尘不染。
杜少桓打开音响,从音箱里流泻出来的是罗大佑的‘穿过你的黑发的我的手’,他 们年少时候的歌。
他们在小木屋里悠闲的度过一天,很快的,天色渐黑,林内的气温骤降,他生起壁 炉的火,顷刻间熊熊的火焰辉映着他俩英姿俊美的容颜。
情境是使人堕落的元凶。季筱柔清楚察觉他的手从背后游移至她的前襟,悚然惊心 却乏力抵抗。
‘你在设计我?’虽然有了昨夜的初体验,她还是难以接受他突如其来的温存。
‘果然料事如神,有没想过改行当警探?’他嘲讽人的功力比她的火力还强上好几 倍。
‘我不会栽在你手上的,我是说,我不会为你意乱情迷,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你这一套只能骗骗小女生,我可是浪里来风里去,我……’
好吵。杜少桓不耐烦地堵住她的樱唇。有句广告词是怎么说的?呃……能够接吻的 时倏就不要忙着说话。
第七章
青春是一簇永不止息的焰火,情欲让它烧得益发炽烈癫狂,进而义无反顾地急于孤 注一掷。
如果没遇上杜少桓,季筱柔不知道她如纯玉般洁白的性灵将坚守至何年何月何日。
虽说皮相肤浅,但见到他自小逞凶斗狠练就出来的一身壮实肌肤时,方能贴切明白 孔子所谓的食色之说。他的身躯华俊得足以诱发任何人的情欲,让她深深陷入迎拒灵肉 的纠葛之中。
壁炉里火光闪烁着迷情的氛围,感觉他喘促的气息自耳畔缓缓移向胸口,那儿彼此 热烈撞击呼应着。
‘万一我不爱你,’当杜少桓褪去她的套头毛衣,她羞涩的两手掩住从来不曾裸露 在旁人面前的双峰。‘今晚这一切岂不显得太荒唐、太儿戏?’
‘爱不爱这里知道。’杜少桓轻轻抚向她急剧起伏的胸脯。‘你的身体比你的脑袋 诚实多了。’
‘不,我没有,我真的只是……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跟任何男人有过亲密的接 触。’为了等待卜中兴有朝一日的青睐,她几乎已将生理上的需求转化成一种精神上的 洁癖。
‘我知道。’正因为这样,所以他才特别珍惜她。
‘你知道?’你怎会知道?
他绽出醉人的笑容。‘我注意你已经很久了。’将她拉进臂弯里,他五指整个托住 她美丽的浑圆。
‘想捉我回台湾,就先想办法套住我。’他的手指开始蠢动揉搓,非常肉欲高涨地 。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我还有机会?’小木屋明明颇为宽敞,她却有着窒息的恐 慌。
火越烧越旺,火舌自炉内窜出,一如蛇信般朝他们威胁而来。
季筱柔蹙起双眉,内心涌现前所未有的惊惧。杜少桓一见更加焕发出一丝捉弄的神 采,他的嘴角慢慢上扬,盯紧她的双瞳。
‘给我一杯酒。’眼前她是需要藉黄汤来醒脑还是壮胆,她自己也搞不清楚。
‘轩尼诗?’在盎然得意中,他噙着笑意取来两只水晶杯,里面各倒了五分满晶莹 剔透的酒液。
‘敬本世纪初最圣洁的美女。’他乱没气质地把法国人的生命之水当成台湾米酒, 一口气倒进喉咙里。
‘我有我的标准和坚持,你没资格批评我对情感的执着和选择。’
杜少桓笑嘻嘻俯向前,直触到她的额,他先夸张的叹了一口气,才装模作样的低问 :‘筱柔,可以直呼你的芳名吗?’
这句话根本是多问的,他等都没等她反应,就自顾自的往下说:‘一个人呐,小时 候识人不清可以用天真无邪当借口,到了这把年纪还懵懵懂懂,就是智慧未开。’
‘你笑我智商太低?’
‘最重要的部分不是这个。’
‘是什么?’
‘是你根本不爱卜中兴。’他斩钉截铁地指出,‘你对他只是盲目的崇拜,因为你 憎恨跟我一样卑微的出身,你期盼自己也能有双德高望重、气派俨然的父母,让你在良 好的教养下成长为一个气质高贵的名媛淑女。
‘人的眼睛是最诚实的,你看着他的时候,眼里闪烁的不是爱,是钦羡。你骗过了 自己,却骗不了旁人,包括我和赵建明、林光辉,我们就不信你会希望嫁给那个无趣、 乏味,表里不一的书呆子,学他整天装出一副假假的笑容,努力挤身在上流社会里,跟 一群你其实讨厌得要死的巨贾政要酬酢,人前人后永远找不到真正的自我。’
回望着他炯亮慑人的眸子,季筱柔几乎是无限愤慨的回答,‘每个人心灵深处都有 幽微的渴望,你并不了解我,我不需要这种怀着恶意的粗糙心理剖析。’
‘恼羞成怒了?’杜少桓拂开覆在她额前的刘海,搂住她说:‘不要害怕敞开心怀 ,试着了解自己,按照自己真正的心意去追求你所渴望的。就像我,我爱你,所以我处 心积虑,热烈甚且疯狂的完成自己的心愿,就算最终仍不能得到你,但至少我对得起自 己。’
‘你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死皮赖脸,最不怕被拒绝的人。’把手从他掌心抽出,旋即 却又情不自禁地握住他,浪潮般的温柔侵蚀着她向来护卫甚严的心防。不知道他们这段 意外的恋情将如何发展?
年少时代唯一打赢过她的玩伴,如今用浓情蜜意填补她心灵的许多空洞。她曾指天 咒地,无所不用其极加以鄙视的男人,会是今生牵着她步向红毯那端的人?
这一晚他们拥躺在地板上,他引领着她一遍又一遍体验她从没亲尝过的美妙滋味, 让她明白两性之间可以有这许多的激情缠绵、相互取悦。除此之外,他紧守着最后一道 防线竭力克制,说是怕吓坏了她,说是要等到她迷途知返,心甘情愿之后,再共享翻云 覆雨的美好。
炉火烧尽,他起身点上烛火,影影幢幢的火苗,照映着两人。
从杜少桓的怀里抬头,季筱柔觉得相当困惑,从来不曾在意过的人,却在最意外的 时刻闯进生命,左右自己的未来。
什么才是她内心真正的渴望?‘你爱我什么?’
‘率真、刚直、无邪。’他的语调坚定而温柔,每一句每一字都含着无边的魔力, 直透她的灵魂深处。
他从皮夹里掏出一根黑发,‘你的,那年你撞到河里,我把你捞起来时,黏在我手 上的。’
她什么都没说,其实心里满感动的。区区一根黑发,他居然保存了十五年!这个男 人好可怕。
过往的记忆逐渐涌现脑海,小六那年,他是班上最高最魁梧的男生,老利用午休时 间以恶势力,要胁赵建明他们跟他一起爬墙到校外哈草。
他是恶魔党的首领,她总是这么告诉其他同学,而卜中兴就是打击坏人的救世主。
‘我到巴黎来,不会是你一手促成的呢?’很合理的怀疑不是吗?种种的迹象显示 ,他对卜中兴的所有计画似乎都了如指掌。
‘越来越上轨道了。’收起她的黑发,杜少桓将她从软垫上拉起。‘走,带你去见 一位老朋友。’
‘现在?’三更半夜,屋外一片漆黑,谁会选在这时候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