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筱柔不愿告诉她实话。
‘还是跟那个姓杜的?’见她不吭气,范可欣接着又说:‘我们是这趟任务的伙伴 ,自当互相接应,互相支援,希望你没有事情瞒着我,单独行动是很危险的。’
这才像人话嘛。‘我……我打听到了一个可能是巴林老板的贼窝。’为避免抓错人 ,她只能透露这些。
‘真的?’范可欣大喜过望。‘在那里?’
‘不知道,等我晚上回来再告诉你。’反正就算不说,她也会跟踪。
‘别急着回来,想办法多逗留几天,以便查到更多资料。’
‘喂,那是贼窝耶,多逗留几天,万一有个闪失,叫筱柔怎么脱身?’陈姿秀总觉 得她每句话都包藏祸心。
‘带我的手机去,随时跟我保持联系,每天向我报告,呃……’发现用词不当,赶 紧改口,‘向我说明一下进展如何,也好教我们放心。’
季筱柔瞄了一眼她手中最新款的NOKIA手机,并没有伸手去接。
‘我的安危不劳你操心,想知道事情的进展就问姿秀吧,我会随时跟她连络。’
‘你……’看得出来范可欣非常不爽她的态度。
‘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累了,想再睡一会儿。’
‘得罪我对你不会有好处的。’
确定范可欣关上房门后,陈姿秀即安慰季筱柔,‘别理她,尽管查你的案子,查到 了再说。你没有公职在身,大不了到时候把那一百万还回去,她能拿你怎么样?’
‘哪来的一百万?’
‘就是你冒险犯难出这趟任务的代价呀!’陈姿秀纳闷问:‘难道卜中兴没告诉你 ?’
‘没有。’季筱柔心中一突。
‘没有任何代价,你为什么要答应到巴黎来?别告诉我纯粹是友情赞助。’
‘的确是这样。’朋友有难她自当两肋插刀,这不是为人处世的基本道理吗?
‘嘿嘿,有意思,卜中兴没将那一百万公款交给你,若不是为了替国家看紧荷包, 就铁定是中饱私囊。’
‘不会是后者,他不是那种人。’对他高风亮节,磊落光明的人格,她有百分之百 的信心。
‘但愿你是对的,否则你就亏大了。’这样的信任实在有失理智。
杜少桓挂来一通电话,说他临时有重要事情处理走不开,要她先到卢森堡公园附近 的圣舍彼斯教堂侧门等他。
走出维吉广场,看看时间尚早,沿着宁谧的街道,她先到报摊买一份巴黎周刊,然 后找一家咖啡馆,悠闲自若地点了一杯咖啡,外加两个可颂。
巴黎的清晨没有太多的喧闹,尽管十字路口、单行道上仍少不了急促尖锐的喇叭声 ,但较多的是狗儿的低吠、年轻人滑板触地声、喷泉流水、街头艺人的吉他声,宿醉的 流浪汉一路嘟嘟嚷嚷等。
若非心里藏着心事,她会找个草坪,舒舒服服的作个日光浴,再‘伺机’看看能不 能发展一段异国恋情。
想到恋情,她的心事就更加沉重如晦。到巴黎几天了,卜中兴居然连打一通电话来 问候都没有,还有陈姿秀提的那一百万,她不在乎有没有拿到钱,她在乎的是,为什么 他提都没提。
听口气,陈姿秀也不喜欢卜中兴,虽然相较于杜少桓的冷嘲热讽,程度上要轻微一 些,但已足够让她感到困扰的了。
杜少桓基于她的缘故讨厌他,理由是牵强且偏颇了点,陈姿秀的立场就客观许多。
也许,她是真的该静下心来,仔细想想这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背后所暗藏的 ,卜中兴不肯向她接实以告的真相。
‘服务生,买单。’
这儿的服务生有别于其他餐馆服务人员的冷淡,很热情的比手画脚,向她介绍到哪 儿可以吃到道地的法国生蚝、法国乳酪、法国葡萄酒。
季筱柔礼貌谢过之后,带着依然开朗不了的凝重心情走出咖啡馆,踩向对街的红砖 道,一路走往知名的圣舍彼斯教堂。
左等右等了十几分钟,仍没见到杜少桓的鬼影子,正打算离去时,突然被一名年轻 男子叫住。
‘很抱歉,我来迟了,因为刚好我妈妈来,她本来今天就要回台湾的,又说要去买 酒和衣服,我没办法,被她拖着绕了大半个蒙田路。’年轻男子一见面就猛说对不起, 忙着解释。‘你等很久了哦,真是非常抱歉,桓哥要是知道了,准把我骂个臭头。都是 我妈啦!叫她不要买,她偏要,台湾又不是没有。’
他开了一部丰田车,簇新的,大概才买不久,瞧他小心翼翼,似乎怕一个不慎就把 它给碰坏了。
见季筱柔从头到尾没答腔,他才慢慢地沉默了下来。
‘可以请教你一个私人问题吗?’
她笑着点点头。
‘你申请到的是哪间学校?什么系?’或许觉得侵犯到别人的隐私,他赶紧说:‘ 我是巴黎大学应用美术系三年级的学生。’作为交换。
‘我到巴黎来,不是为了念书。’季筱柔不解地问:‘为什么你会以为我是留学生 ?’
‘因为桓哥最喜欢帮助留学生,他开了一大堆餐馆、沙龙、健身中心什么的,请的 都是台湾人。我们常开玩笑的说,如果巴黎没有桓哥,这个地方就不值得留恋了。’
季筱柔将信将疑地把眼睛移向年轻男子依然稚气未脱的脸。他的样子不像在说谎, 但,怎么可能?杜少桓的‘底细’她不是不清楚,那个昔日的叛逆分子,恶作恶言的坏 学生,改头换面当起大善人,谁能相信呢?
‘你认识杜少桓很久了?’日久见人心,季筱柔猜想,他跟杜少桓相交一定不够深 。
‘八年,朝夕相处。’他得意的扬起两边嘴角。‘他是我哥哥的高中同学,我哥哥 入狱后,他就接手照顾我和我妈妈,就像我哥哥一样。’
年轻男子叨叨絮絮不知又说了些什么,她没有听进,她的心绪一下子飞得好远好远 ……‘杜少桓他,’没等对方把话说完,她即截去话头问:‘结婚了吗?’这句话她从 一见面就想问杜少桓,迟迟没有开口,实在是因为心里有着某种不明因素的顾虑,究竟 是什么连她自己都不明白。
‘他说他结了,可,我们谁也没见过那位让一大票女孩子既羡慕又心碎的大嫂。’
‘噢?’早该料到,他是个性好渔色的家伙。季筱柔的胸口一下涨得满满的,一股 像胃酸一样的东西直窜喉底,苦苦涩涩,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他之所以不带你们见 她,想是为了方便钓马子。’
‘哈哈哈,不是不是,桓哥不是那种人。你一定刚认识桓哥才会这么说。他是有很 多女性朋友,但她们都没真正得到桓哥的心。’
他左一句桓哥,右一句桓哥,听得季筱柔耳朵好剌。
‘现在的女孩子就是盲目、虚荣,男人只要有几个钱,怎样拈花惹草都没人在意。 我就看不出他有什么好。’
‘嘿,你到底是不是桓哥的朋友啊?’车子正转向快车道,这位小老弟居然不要命 的给他猛踩煞车。
后面立刻响起震天的喇叭声,仿佛百万雄兵排山倒海欺身而来。
‘想谋财害命吗?’物以类聚,这年轻人的个性和杜少桓一样疯狂。
‘只是警告你,别再出言不逊。’之后好长一段时间,年轻男子紧抿双唇,像在跟 她呕气似的不发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