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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开不了几哩路,他不知在路上骂了多少人,而且绝不大小眼,无论是开积架、 BMW,还是开丰田、喜美,只要招惹到他就立刻发飙,甚至随时准备下去和人家干架。

  季筱柔从没见识过这等人种,当场看傻了眼。

  小时候听人家说,他是一个绝不示弱的人,只要觉得对方恶意,他就反击。赵建明 那帮人一天到晚挨他的揍,心里不爽,就去揍卜中兴。所以说穿了,他才是所有祸端的 罪魁。

  ‘因为你盲目而且无知。’遇到红灯,一个紧急煞车,忘了系上安全带的季筱柔, 前额砰地撞上了挡风玻璃。幸好力道不是太大,只微微红了一小块。



  ‘你故意的,对不对?’骂她盲目不算,还月这种卑劣的手法对付她。季筱柔趴到 椅背上,把那双足有五吋高的高跟鞋拎在手上,摆好架式,准备随时跟他开打。

  这回杜少桓没立即回嘴,他两眼定定地注视前方。红绿灯前停了好几辆车,领头的 是一部宾士六百,绿灯亮了,它却一动也没动,紧挨着后面的车子按了喇叭,还是不见 动静,大家只好从后面绕过它,顺便啐个一两句。

  ‘你干么把车子靠边停下?’包准没好事,她老早把他看透了。

  ‘那部宾士轿车里的驾驶很可能心脏病发,或者喝醉酒。我下去瞧瞧。’

  好管闲事的家伙。‘万一被反咬一口你就衰呆了。’好心没好报,这是千古不变的 法则。

  ‘见死不救,你也配在江湖行走?’杜少桓下车走向那那宾士车,发现引擎仍在转 动,四个车门全由内反锁,‘先生、先生!’他使劲拍打车窗,但毫无反应,不得已只 好打电话报警。



  约莫五分钟光景,消防队派来一辆救护车,随车还有两个警察。他们用力拍打车窗 ,一样没回应,于是其中一人拿出一把铁勾,弄了半天才打开车门。

  ‘先生、先生!’一阵摇晃,那驾驶终于醒过来,颤抖着手指着放置一旁的公事包 。

  果然是心脏病发作。吃了药以后,千恩万谢的要杜少桓留下电话地址,以便他日后 答谢。

  ‘后会有期。’杜少桓只是握了握他的手,便迳自上车。

  ‘你干么不趁机揩他一大笔油水?’在季筱柔眼里,他永远是个江湖败类,只有落 井下石,趁人之危这类不法勾当,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对哦。’他故作可惜状,‘你刚刚怎么没提醒我?下次再有这种机会该让你出面 才对,你坏心眼的道行比我高深多了。’

  她倏然提上来一口气,咬着牙硬生生咽回肚子里。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比伶牙俐嘴?来啊!

  ‘可怜的卜中兴,他要是知道你如此中肯的批评他,肯定会很不高兴,下车吧。’ 他没有如约带她到那家叫巴林的沙龙,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家叫LeProcope的咖啡馆。

  这间LeProcope是世界上第一间咖啡馆,创业于一六八六年。

  季筱柔没法贴切的说出心里的真实感受,只是瞪大水眸,怔愣地望着眼前据传伏尔 泰每天要来喝下四十杯咖啡加巧克力,年轻时的拿破仑,曾因没钱而拿帽子作抵押,就 为了一杯咖啡和一段能与学者名流闲谈的时光的古老咖啡馆。

  ‘光站在这里就够了吗?’杜少桓把手臂举高,作势要她挽着他一起走进去。

  季筱柔冷冷睨了他一眼,把高跟鞋‘披’在肩上,兀自拾级而上。

  ‘服装不整是不受欢迎的。’

  她这才不情不愿的趿上那双‘刑具’,忐志紧张的推开玻璃门。

  没人来招呼她,巴黎人的不好客态度在任何一家餐馆都可轻易见识到。

  她的法国历史、人文、科学统统拿到A,虽是初次来到贵宝地,感觉上已经很巴黎 了。

  很被冷落的找了一张临吧台的位子坐下,回头却见到中年微胖的服务生正和杜少桓 热情且开心的寒暄。

  这个‘角头’在人家的土地上也能吃得开,足见其混得多么彻底和凶狠。

  ‘来一杯摩卡咖啡?’杜少桓甩弄着手中一张不知哪儿弄来的扑克牌,一面大摇大 摆的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

  ‘不要,我要喝蓝山。’和他唱反调才能抒发她心中的怒火、妒火和无名火。

  除了咖啡,杜少桓还帮两人点了甜软香酥的松饼。坦白说,如果不太去计较他过往 的恶迹劣行,以及现在的乖张跋扈,他还算是一个相当体贴的男性朋友。

  ‘不是说好去巴林的,为什么来这儿?’嗯,这咖啡真香,光闻味道就值回票‘带 你来找回你自己。’他意有所指的说。

  ‘啥意思?’街头霸王这会儿又变成哲学大师了?嗟!

  ‘来到巴黎不要只是想到香水、美酒、时装和卜中兴那伪君子交代你的狗屎任务。 这里是大革命开始的地方,是全人类追求自由的圣地,何不敞开你的心灵,用嗅觉和听 觉跟你自己对话,也许你会发现另一个全新的、真正的季筱柔。’

  哎呀呀呀,狗嘴吐出象牙了,奇迹奇迹。应该用什么样的面腔聊表尊敬之意呢?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刚刚提到了卜中兴交付给我的任务?你是怎么知 道的?’

  ‘神机妙算喽。’他一脸坏笑,连两只黑瞳都带着邪恶。

  ‘不要故弄玄虚,说实话,你干么派人跟踪我?’说不定他和那个军火犯也有勾结 ,或者他根本就是和那帮人是一伙的。

  ‘谁有兴致干那种蠢事。’他噙笑的嘴角充满嘲弄。‘是报纸写的,报上说:台湾 某卜姓检察宫,将负责缉捕一名潜逃在法国的军火嫌疑犯。这么明显的暗示,加上你说 到巴黎来不是为了我,和你从小对卜中兴一相情愿的痴恋,随便扳个脚指头也猜得出来 是怎么回事。’

  ‘噢--’连报纸都登出来了,陈姿秀还说这是一个极秘密的行动。

  ‘你敢再三两句就拿卜中兴消道,拿我神圣的情感当笑柄试试看。’

  ‘神圣?’他被她的神圣二字搞得啼笑皆非。‘所以你甘心为他沦落为阻街女郎, 色诱那个你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那个……什么来着?’

  ‘军火犯。’选择性健忘症?她脸色难看,口气差,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迸出来 。

  ‘啧啧!卜中兴那老鬼个性呆板,脑筋迟顿,给人编派的罪名也乱没创意。’

  他口沫横飞的骂着人,端起咖啡缓缓啜饮的模样却斯文得活像个诗书满腹、崖岸清 俊的学者,看得季筱柔眼珠子强强要蹦出来。表里不一的恶棍!

  ‘人家哪点招你惹你了?讲不到三句话就含一根剌。那个军火犯是罪证确凿,卜中 兴才奉命捉拿他归案。’

  ‘既然如此,那么请告诉我他叫什么名手?犯了哪些大案?地检处有上千名的人员 可用,为什么要找你这个平民百姓出来当箭靶当替死鬼?’

  ‘这……’他的质问正是她的疑惑。那天迟迟没有机会开口,如今被杜少桓一一问 上,才突然觉得这趟巴黎之行的确决定得太草率,太欠考虑。

  ‘卜中兴是不是告诉你,因为担心法国政府责怪所以不得不找你;又那个军火犯行 迹隐密,难以确切掌握他所住的地方,所以希望你以色相相诱,不过为了国家机密和安 全考量,万一这趟任务失败,地检处将完全否认曾和你有过任何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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