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呢?”他启动油门,让车子重新起步,目光盯着前方,面上的表情肃冷得惊人。
“我知道自己不是灰姑娘的最佳人选。”伊琳自卑地抿了下唇畔。
“矛盾。”齐欧梵冷冽的目光毫不留情的射向她。“你最好重新编个更具说服力的借口,否则我是不会死心的。”
“劝你别白费力气。”她把脸转向车窗,颓然望着窗外逐一亮起的华灯。出口的声音很黯沉。“我之所以妄想嫁入齐家,那是因为我认为,我们是各取所需。齐家需要一个倒楣鬼去为他为传宗接代,而我则欠缺一大笔钱去砸死欺负我的人,一旦目的达成,无论去留,谁也不会觉得谁欠了谁。但你不同。”
“我一样可以帮你达到目的。”
‘不,我不能利用我喜欢人的去做那种事。”伊琳脱口而
出。“况且,我早有准备,我在齐家不会待太久,即使有些屈辱也能从容熬过,可是万一、万一很糟糕的,我爱上你了怎么办?总不能让你一辈子瞧我不起呀。像你这种衔着银汤匙出生的人我看多了,你们乐于找人玩爱情游戏来当作无聊生活的点缀,我是没有心力奉陪的。”李怡安就是最佳的例子。
齐欧梵对这番是似而非的话,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好。
“若是齐家到时不肯放人呢?万一人家的儿子没那么容易死,要你一个接一个生?”
“所以我才说我不该痴心妄想的嘛。”说了半天等于白搭!“问题是,要在短时间内累积到一大笔钱,最简单可循的法就是下海。”
闻言,齐欧梵沉默以对,然而他眼底冒出如排山倒海般的怒焰,仍让伊琳瞧了觉得心惊胆战。
静默的氛围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久久无法散去。
“你爱上我了?”鼓起勇气她直截了当问。
齐欧梵的无言,她解读为默认。
“千万不要,目前我不想去爱谁,也不要人家来爱我。”至少在她摒弃心中所有的悲伤和自卑以前,她是没有资格谈情说爱的。
齐欧梵在一个红灯的等待空档,转过头盯着她。“我会记得你说过的这句话。”
伊琳直觉身子仿佛要飞了出去,犹来不及惊叫的当口,他瞬间以一百八十公里的时速呼啸狂驶。
“齐欧梵,开慢一点……”
他完全不为所动,脚下仍紧踩着油门,伸手按下车窗,让寒风咻地扑进车里。
原本两个小时的车程,缩短为五十六分钟。
齐欧梵要她签下一份委任书后,在路口放她下车。
“这样就可以了吗?我是不是要给你——”她的话还在风中飘荡,他的车子已绝尘而去。
这是一个无眠的夜晚,伊琳一直到窗外昏黄的灯光于渐明的曙色中淡去,才困难地合眼入睡。
第六章
接连几天,齐欧梵都没来找伊琳,她原以为他已经不愿帮她打官司了,竟意外地在十一月初收到他来的一封电子邮件。
他在信中告诉她,案子已经送交地方法院,再过一个星期左右就能得到回音,要她先做好出庭应讯的准备。
简短的几行字,没有透露任何私人的情感,充份表达他的冷漠和依然未消的怒气。
伊琳怔怔地盯着电脑萤幕,心情如铅般重。
就这样结束了吗?这段根本还算不上恋情的恋情,尚来不及在彼此心底激起惊涛骇浪,竟已无疾而终。
也好,真的,这样也好,一份明知不会有结局的情爱,与其勉强拥有着,不如快刀斩乱麻,省得以后伤心徒增痛苦。
然而,一个人如果真能对世间所有的纠葛完全不萦于怀,那就不叫人了。
下班的铃声已响起多时,她犹坐在位子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当李怡安像猫一样无声无息溜进办公室时,伊琳已关掉电脑,准备窝回去她那空荡冷清的公寓,如往常般地冲泡一包速食面,草率裹腹后,继续埋首于从公司带回来未完成的文件。
虽然赵副理很器重她,交付给她许多重要的工作,却也害她必须经常性的额外加班。
李怡安轻巧地将两罐纯果汁和一大袋的西点放在她的桌上,颌首微笑地询问她是否已经可以下班走人。
“有事?”瞧她穿得一身劲装,长裤和头上的发带还是最新
流行的萤光色,想必是又要去参加某人的疯狂派对或演唱会。
“明天阿妹办歌友会,缺人手帮忙布置会场。”
“你又换偶像啦,不崇拜伦伦跟什么小臣臣了?”
随口问问,她居然当场翻脸。
“当然不是,我只是去友谊赞助,在唱片公司工作的阿惠才是她的死忠,她已经连忙三天都没沾床了。”
疯子!二十几岁的人了,怎么还能纵容自己沉迷这种小孩子的游戏?
“很抱歉,我实在没时间,也没力气帮你。”收拾好文件,伊琳背起包包将桌上的台灯关掉,迳自走往办公室外的电梯口。
“除了布置场地之外,我找你另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李怡安从后头跟上来,一手按住已经打开的电梯门。
伊琳吊起快闭起来的眼皮,疲惫的望着她。
“明天晚上,你们老董作东请我们一家人,特别指名要你作陪。去不去?”李怡安龙飞风舞的挑扬着眉毛。
“我……考虑考虑。”
“你还考虑个什么劲?”人家要你去,是给你面子耶!“听清楚,明晚六点半,喜来登饭店六楼,喂,我话还没完……”
伊琳推开她的手,电梯已自动关上门,往下直坠到一楼。
骑上她的二手迪爵,伊琳熟练地抢道蛇行,在交警没发现前,迅速挤进快车道一路狂奔。所有违反交通规则的行为,统统不需要预演或思考,一切全凭直觉和惯性。即使她已经快累垮了,做起来仍是那么的得心应手。
劣根性。一个人一旦干了坏事,就容易一回生二回熟,弄到最后便回头无望,索性一坏到底。
也难怪齐欧梵不让她到声色场所去讨饭吃。那是一条不归路,她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愿去面对而已。
踩着有如千斤重的脚步,拾级爬上位于顶楼加盖的公寓,在钥匙插入锁孔的一刹那,门内的电话响了起来,伊琳不为所动仍是缓慢的开门。
答录机嘟的一声接了电话。“你好,我是伊琳,请留下您的大名和电话,我会
踏入门内,她弯腰扯下鞋带,突然两道人影从门后闪了出来,一人拿着棒棍迎面朝她挥来——
“啊!”眼前一暗,她几乎要立刻昏死过去。
“伊琳,我是齐欧梵,有点事情找你商量,回来请和我联络,我的手机号码是……”
她忍着剧烈的疼痛使力挪动身子,希望趁电话没挂掉之前,抓下话筒,奈何那陌生男子抢先一步将电话线给拔掉了。
“赶快到法院去撤销告诉,否则下次就让你去见阎王。”撂完狠话,两名陌生男子带着凶器迅速离去。
伊琳拖着残存的一口气,企图把电话线接回去,但努力不到几分钟,就气虚倒地不起。
* * *
当伊琳从昏迷中醒来时,人已经平安躺在医院,首先映人眼帘的是齐欧梵焦虑蹙眉的脸孔。
昨晚久候不到她的回音,在公司也没找着她的人后,他决定到她的住处碰碰运气,没想到就骇然发现惨遭袭击的她,气若游丝地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紧急将她送医后,医生为她输了五百西西的血,并照了X光片,好险只是外伤,也没有脑震荡的迹像。伤她的人无意要她的命,但警告意味很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