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喜欢的人?」贝晓璿一惊,下意识重复道。
「是啊,非常非常喜欢。对他而言,是那种唯一的存在吧!他的性格很特别,要么不喜欢,一旦喜欢上了,就会一直喜欢到底。」
一直喜欢到底?贝晓璿默默咀嚼著这句话,隐隐约约、似曾相识的心痛感,在此刻,又轻轻缠上了胸口。
远处的阳光,一缕缕穿过云层,穿过摩天大厦的间隙。红绿灯转红为绿,车身一动,轻轻朝前行驶。
「您怎么知道?」
「他亲口说的。」安妮耸耸肩,指著藏在大楼背後,被阳光拖曳出的长长的灯柱投影。「看到这些影子了吗?」
「嗯。」贝晓璿点点头。
「当初,他就是这样指著身後的影子对我说,他心里的那个人就像阳光下的影子一样,虽然很淡、很不起眼,但只要太阳存在,它就存在,而且会把根扎得深深的。除非主体不复存在,否则他永远都不可能摆脱掉那道影子。」
所以,安妮才知道自己完全没有胜算。
那个人永远都不可能消失的影子?
到底会是谁?
「不过没关系,如果没有竞争,就不好玩了。」安妮依旧笑得自信满满。「我这次来,就是要把他心里的影子给连根拔起。
「从今以後,我会是他心里唯一的影子。」
虽然以女性的直觉,早就看出安妮很喜欢穆海涛,但贝晓璿仍是震惊於她那斩钉截铁的执著,无言以对,她避开安妮坚定的视线,只觉胸口的郁闷感愈发沉重起来。
送走安妮後,一回公司就碰上自己不想见到的人。
「贝小姐,把安妮送到酒店了?」想逃也逃不了,被眼尖的他一眼发现,贝晓璿乖乖站在他面前。
「一切都办妥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回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等一下,你跟我来。」
随著穆海涛走入办公室,前天两个人相处时的轻松温馨已荡然无存。现在的他和她,仅是上司与下属的关系,再没有比这种关系更令人感觉冰冷的了。
看著穆海涛一脸的波澜不兴,贝晓璿也板著脸站在他面前,却不知自己到底为什么而不开心。
「坐。」穆海涛示意她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
「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贝晓璿故作冷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有什么嘛,她也一样可以对他视若无睹。
「我一向公私分明,所以刚才在会议上才会把你和其他员工一视同仁,可能态度还有些冷淡,你不会怪我吧?」
「呃……没、没有啦!」听他这么一说,贝晓璿的口气反而有些软化下来,看来是自己太多心了。
一旦面对他,不知怎地自己就会特别孩子气。
「安妮……她有没有对你说什么?」穆海涛若有所思地观察她的脸色。
「说了一些你在英国的事情。」一想起这个,郁闷感更加强烈。
「什么事?」
「同居的事。」贝晓璿冷冷地道。
「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我和安妮只是住在一起,这在国外是很普遍的现象,年轻人一般都这样和朋友租一幢房子,分摊费用。」果然,她误会了。
「我是台湾人,不懂国外怎么样啦!你也不必和我解释这么多,这都是你的私事,我不感兴趣,而且刚才你也说了,希望公私分明。」
他都承认住在一起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呢?贝晓璿为自己莫名的嫉妒暗暗生气,却无法控制明显不悦的语气。
穆海涛沉默下来,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为了她,他回来台湾,好不容易才和她重逢,他一直小心翼翼地试图重建两人的关系,虽然并不奢望她会有所回应,但至少希望她从前讨厌他的看法能有所改观,但事与愿违,他和她之间,似乎总存在著一层无形的障碍,将两个人阻隔成两个世界。
害怕再次被她讨厌的心情,令他连最起码的解释,都无法继续说出口。而以冷淡掩饰真实心情的外表,却只会增加贝晓璿的误解。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无法拂去令人窒息的郁闷感,贝晓璿逃也似地离开了办公室,当然,快步离去的她并没有看见,他深藏在镜片後忧郁而寂寞的眼神。
铭铭铭
「东西坊」酒吧。
这是一家融合东西风格的酒吧,向来是情侣们的常来之地。酒吧内充斥著轻松悠然的氛围,烛火如星,在精致的玻璃杯中摇曳生姿,点缀出慵懒的风情。
萨克斯风吹出清亮优美的旋律,在酒吧内轻轻流淌。
靠窗的桌子旁坐著一男一女,男的固然俊美慑人,女的亦是明眸皓齿,光彩照人,是十分相称的一对。
「小璿璿,今天你怎么这么好,居然约我出来喝酒?是不是因为上次放我鸽子而心怀愧疚啊?」
刘翔宇一边晃著杯中的红酒,一边露出足以让天下女性心动的笑容。
「心情不好,出来喝一杯不行啊?」贝晓璿没精打彩地说道。
自从上一次谈话後,已经与穆海涛冷战好几天了,有时在公司走廊上偶尔碰到,两人就像陌生人般互相僵硬地点点头,连朋友间基本的寒暄都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种状况的贝晓璿,就像个闹别扭的孩子一样暗自生气烦恼,但在众人面前仍要装出一副开心的模样,感觉实在辛苦。
也唯有在刘翔宇面前,她才可以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所以趁今天下班後有空,便拉他出来小坐一会儿。
「心情不好?」刘翔宇轻笑出声。「难得难得,居然会从你口中听到这几个字,你可一向是充满活力的。说吧!到底是什么事让你心情不好,是不是发觉自己原来爱上我了?喔呵呵呵……」
「暗恋你个头!别臭美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臭屁的人?当初自己究竟是为什么会和这种人做朋友?贝晓璿的头顶直冒烟,严重怀疑起自己的择友能力。
「呜……好凶,当心嫁不出去。」
「有你这个损友在,我能嫁得出去吗?当初还不是你拚命在我耳边说沈明如何如何好,结果呢,他还不是把我给甩了?总之你说好的,就没有一件是好事。自从认识你,我就开始走霉运,倒楣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你就只会看著我幸灾乐祸而已。」
越说越气,贝晓璿把最近不顺的怨气全都发泄到刘翔宇身上,说得义愤填膺,唾沫横飞,直喷到对方脸上。
「冷静冷静……女人生气,容易老得快。」刘翔宇看得实在於心不忍,伸出手拍拍她的背,替她顺气。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典型损友。
「不过,说正经的,最近你到底怎么了,很没精神啊!」刘翔宇不再玩下去,收敛神色,支起下颔,仔细地打量著对方。
「没什么啦!」
贝晓璿轻叹一声,脸上出现难得一见的沉郁表情。
「为了男人?」刘翔宇笑道。
「才不是呢!」贝晓璿瞪他一眼。
「别装了,你的脸上根本藏不住什么东西。」
贝晓璿情不自禁地摸摸自己的脸,穆海涛似乎也说过相同的话,难道,她的喜怒哀乐,真的全部会从脸上的表情流露出去?
「跟穆海涛相比,你实在还是太嫩了。」刘翔宇淡淡一笑。「看得出来,他是那种什么都不说,只会把事情藏在心里的家伙。除非你当面向他问清楚,否则,他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对你开口。」
「好好的为什么要扯到穆海涛身上,他关我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