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也没说上几句,现在对方却突然说要带她去看医生,不太怪了吗?
她又不是他的什么人,以前还处处欺负他,现在再次见面,他不但没有给她
脸色看,居然还要带她去看医生?!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俗语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俗语又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眼。天啊……他、他、他该不会是要藉机找她算帐吧?说不定他藉口说带她去看
医生,其实是想在半路上把她带到偏僻无人之处,痛下毒手……
正当她满脑子胡思乱想之际,穆海涛突然伸出右臂。
「干什么?」贝晓璿又吓了一跳。
「试试看能不能走?」
「噢……谢谢。」
脸上仍是保持笑容,内心却在暗暗嘀咕,她硬著头皮将手轻轻地挽上他的右
臂,试著迈动脚步。
不用怕、不用怕,就算他想杀人灭口以报十年前之仇,也绝对不会挑这个时
候。虽然现在他酷酷冷冷的,不过以前可是老实温和得像只小狗。而且不管怎么
说,
两人毕竟有同学之谊,又事隔这么久,说不定他早就把过去的事情忘得一乾
二净了。
贝晓璿在心里拚命安慰自己。
「哎唷!」才一迈动脚步,又疼得直冒冷汗。
看她这副举步维艰的样子,穆海涛的眉头锁得更紧了,只略一迟疑,他果断
地伸出右手环住她的背,左手伸入膝盖下。
「等等……」
贝晓璿只觉一阵腾云驾雾,便被对方一把抱了起来。
「喂……你这是干什么……快放我下来……」她奋力挣扎著,只差没有失声
尖叫。
完了完了,难道她真的要命丧於此?呜呜呜……不要啊,她还这么年轻,美
丽动人,风华正茂,还没活够呢!
「走不了,只能抱了。」
淡漠悠然的声音,带著动人的磁性,自头顶上方传来。
一抬头,对上一双夜空般漆黑深沉的双眸,被那异样沉静的魅力所迷惑,贝
晓璿不禁放弃了挣扎。
他说出了事实,此时她要离开办公室,除了抱,别无他法。
可是……好尴尬……
偷偷祈祷著不要被别人看到,她将小脸深深埋入他的胸膛,不禁再次讶异对
方的蜕变。除了整个人的气势都与以前截然不同外,还有形体上的……
薄薄的衣料下,是一堵结实温暖的胸膛。有力的心跳声,伴随著舒适的体温,
再加上从他身上传来好闻的男士香水气味,令她陷入昏昏欲睡的境地。
只觉得头晕得更厉害了……
「叮!」
突然之间,电梯传来的轻响惊醒她的神智。「等一下,你的报告不要了?」
穆海涛将她抱入电梯中,按下到一楼数字键,低头看著怀中的人儿,淡淡一
笑,不语,笑容中颇含深意。
难道他是有意支开刘翔宇的?一个念头猛然跃入脑际。
可怜的刘翔宇,此刻正趴在资料室大翻特翻呢!唉,不知道今天晚上他能不
能把这几份文件找全。
在心里哀悼著刘翔宇的不幸,强撑的意识拚命抵御著感冒所引发的昏昏睡意,
长长的睫毛如阳光下的蝶翅,一闪一闪……
浓密的睫毛投出一道弯月般的阴影,映在洁白如雪的脸颊上,衬出几分憔悴
之美。
昏昏欲睡的她没有注意,反光的镜片後男子那如水般的眼眸,满溢著深深的
宠溺和不设防的温柔。
「早上看到你的时候,吓了一跳,差点认不出来了。」贝晓璿强撑著,试图
找话说以保持清醒。
「我也是。」
「你的变化好大。」贝晓璿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
「是吗?不过你倒没什么改变。」
一问一答中,悄无声息地,电梯缓慢下降……
狭小的空间,在此刻无限延展开来。如果可以,真希望就这样一直无限延展
下去。
穆海涛微微仰头,默然注视电梯上方的数字。
这,可是命运刻意的安排?再次与她重逢,居然又跟十年前一样,他的心受
到了强烈的震撼!
唯一不同的是,那时她高高在上,此刻却收敛了傲然的洁白羽翼,恍如折翼
的天使堕入凡尘。怀中的身子,竟变得如此柔软、轻盈而脆弱。
她过得不好吗?有被人欺负吗?有发生不如意的事吗?为何如此强装倔强,
苍白而软弱地瑟缩在公司走廊角落?
虽然还是一样美得令人惊艳,但眼眸深处的亮光却被刻意掩饰住了。没有他
参与的岁月,她一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故事?
臂弯中传来微热的温度,令他倍加感慨。曾经,他也这样把她抱在怀里,在
她为别人哭泣的时候,他曾强忍心痛地安慰她。
曾经真心地想要守护她,想把认真的心情传达给她,那时候的自己,以为可
以一直陪著她,可为什么,最终仍是要分离?
然而分离以後呢?
他仍是忘不了她的声音、话语、泪水、笑靥……刻在心头的一点一滴,全部
都是关於她的一切。
在沉默的岁月长河中,在异国他乡的星空下,她的影子总是会一波一波浮出
水面,将极力压抑的思念搅得更加混沌喧嚣。
他不禁想要问,忘记一个人究竟要多久?十年,够不够?
「叮!」地一声,一楼到了。
如梦幻般两个人单独相处的空间,在短短的数十秒後,便被打破。
迎著光线,他毅然地跨出电梯。
第四章
「哎唷,好痛!」
医院外科急诊室传来凄惨的叫声。
「先生,你的女朋友真的很怕痛ㄟ!」正在为贝晓璿按摩的年轻护士,无奈地对站在一旁的穆海涛说道。
贝晓璿偷偷翻了个白眼。
那个护士一看就知道在发花痴,说话声音干什么这么嗲?没见过帅哥吗?瞧她双眼冒火直盯著穆海涛看的样子,实在让她觉得十分不爽!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穆海涛淡淡地否认道。
贝晓璿一愣,突然觉得心里有股酸意涌上来。
没想到她还没说话,他却先急著否认了。如果是以前,有人这么误会他和她的关系,他恐怕高兴都来不及。直到现在她还记得,十年前他在厚重镜片後诚惶诚恐的眼神,一天到晚跟在她身边团团转,以她为中心的模样;跟眼前这个温雅沉静、气势冷峭的男子完全对不上。
幸好扭伤不是很严重,没有伤到骨头,只是上药做了一下按摩,然後就可以按照处方去领外敷药。如此一来,也足足耗去两个钟头。
「在这儿等一下,我去把车开过来。」扶著贝晓璿走到医院门口,穆海涛吩咐她在这里等,自己先去开车。
此时夜幕早已降临,街灯一串串,宛若明珠般绵延无尽。站在门口仰望夜空深处,只见星光数点,闪烁不定。
贝晓璿叹了一口气,心情莫名其妙地低落起来。为什么自己的糗态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他看到?真的好不甘心。
不知为什么,她就是不愿让他看到自己出糗,尤其是现在,更不愿意与他有近距离的接触。下意识地,对久别重逢的穆海涛,她有一种莫名的反抗情绪。
此时,一辆黑色的流线型轿车攫取了她的视线,车子缓缓地停在医院门口,一道高大英挺的人影跨出车门,朝她走来。
她不禁再次惊异於岁月的鬼斧神工,竟使一个毫不起眼的少年,蜕变成一个吸引无数路人目光流连的极品男子。
「呃……穆、穆海涛……」贝晓璿突然发觉自己竟是第一次叫他的全名,以前她都当他白痴似地叫他「喂、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