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社会变样了,警察不再只是单纯的人民保姆。”
“所以我们更要为维持社会秩序而努力。如果我们这些人民公仆都带头退缩,你想,这将是一个什么样的社会?”
“上面为什么不给你们反击的命令?”
“我们受过训练,恐怕对那些暴动的人民不太好。”
“我看那些暴动的人好像也是训练有素嘛。”
“我们也希望有反击的权利,但这是民主社会,总不能还玩镇压游戏吧。”
“如果这就是民主,那我宁愿不要。放眼其他民主国家,哪一个国家像我们一样,一有抗议暴动,警察第一个受伤,到最后还反被告说警察打人,甚至指责这些流血事件都是警察失责,这不是太荒谬了吗?我真搞不清楚所谓的‘上级命令’。打不还手,那警察要如何处理才妥当,失责之事又怎么算?”
“你问倒我了,我们一切听命令行事。”
“警察真难为是不是?不还手被打,还手被告。”
“是啊。”
“为什么你们不为自己讲话呢?”
“有些话说出来等于没说,不如默默承受,我想,总有一天大家会了解警察的难为。”
“是哪一天呢?十年后、二十年后、一百年后?或者是我哥死后?”
“展然……”
展然再也忍不住地掉下泪来。“这种暴力事件已经发生很多次了,为什么没有其它的应对办法?让警察当人墙,警察也是人生父母养的,打别人孩子心不痛,那如果别人打他孩子呢?人权?哼!警察连个基本人权都没有,如果我哥醒不来了,我们怎么办?怎么办?”展然伤心地说着,眼泪不听使唤地愈落愈多。
“展然,展珩不会有事的,不会的。”皓庭不知该如何安慰展然,毕竟展然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身为警察的心声;警察的喜怒哀乐,大概也只有警察家属了解。
“对不起,真是失态,吓到你了吗?”展然努力镇定心情,强迫自己收起眼泪。
“没有,你是应该哭,不要压抑。我想,展珩当警察这么多年,你们的精神压力肯定是很重的,痛哭一场或许可以好好发泄一下。长久紧张、焦急的压力下,人会疯掉的,千万不要再压抑自己了。”皓庭体恤地说。
听到皓庭这一番体谅的话语,展然才刚伪装好的振作,又全部瓦解,再也无法克制地让泪水决堤般的流出。她哽咽地说:
“从他警校一毕业,爸妈几乎整日忧心忡忡的,只要他一出勤,就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这几年来,他们似乎老了许多。当初他们反对哥考警校,是我!都是我!我一直认为应该让哥走他想走的路,我一直支持他、鼓励他,他才抛弃所有顾忌,毅然地投考警校,可是我错了,我错了……”“你没错,错的是时代的变迁,警察不再像以前一样人见人怕,而是变得人见人耍,人民不再把警察当朋友。社会变迁的脚步太快,人民不再沉默,会为了利益走上街头,首当其冲的只有警察了。当他们不想再听你们讲话而又想表达内心所想,就只有打人;有流血、有暴力,才会引起社会大众注意。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然后就是无止境的暴力事件。虽然受害者只是警察和无辜的民众,但他们依旧不放弃以此激烈的手段来表达个人的意见。其实政府也难为,人民打警察,政府不是,没有公权力;警察打人民,仍是政府不是,这是什么民主社会?你说,我们打是不打?”皓庭依旧温文地说。
“打。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打完了再说。”远处传来一男子的声音。
警觉自己的失态,展然立时停止哭泣,皓庭明白地掏出手帕递给展然,对展然温柔地轻展笑靥。
“皓庭,凡心大动啦?展珩受伤,你就乱来,抢他的女朋友,这种行为不好吧。”柏轩长得胖胖的,是个让人觉得很可爱的警察。
“喂!死胖子少乱讲话了,你没看到皓庭在安慰她,少在那挑拨离间了。”戚?霖是个帅哥警察。
“皓庭,展珩怎么样了?要不要紧?”沈世语戴着眼镜,一副忠厚老实样。
“状况不是很好。医生说,头部出血止住了,但是若三天内不醒来,恐怕会脑死。”皓庭忧心地剑眉紧蹙,沉重地说。
“都是我不好,没能拉住他,让他被人包围。”刘子帆表情严肃地自责着。
“子帆,别自责了,那种状况谁都掌握不了,你拉住他,恐怕也只有被修理的份。”皓庭安慰好友。
“这样总比他一个人在病房里孤军奋战要好得多,不是吗?”子帆说。
“不是。把伤害减到最低才是更好。”皓庭说。
“长官等会儿会来。唉,那些记者真累了。”胖警察说。
皓庭随后向展然一一介绍过这些警察的同事。
“你们好,我是展珩的妹妹展然,谢谢你们来看我哥哥。”展然说。
“你是展珩的妹妹?你不是展珩的女朋友吗?”柏轩问。“女朋友?”展然奇怪地问。
“是这样的,有一天我们看到展珩和你在一起,我们好奇地问展珩,展珩说你是他女朋友。”皓庭说。
“喔,这是我们经常玩的游戏。”展然恍然大悟地说。“游戏?”柏轩不明白地问。
“只要有人问他有没有女朋友,他就会说我,我也一样,这样可以省去很多麻烦。”展然说。
“原来是这样,我们还以为老天那么不公平,给他一流的外貌,又给他漂亮的女友,原来你是他妹妹。”柏轩说。“展然、展然!”颜母急忙跑过来叫着。
“妈,你怎么在这?为什么不回家休息?”
“我怎么能休息?怎么休息?展珩仍昏迷不醒,我这做母亲的,却不知道怎么帮他,我要进去陪他。”颜母又是心疼地落泪。
“妈,不行,护士小姐说,为了避免感染,我们最好守在病房外。”展然拉住悲痛的母亲解释。
“为什么会是他?为什么?他们怎么忍心打一个孩子?他们怎么能这么狠心?你们告诉我,这么多流血事件,你们怎么还有勇气去面对这一切,告诉我!”颜母的眼泪不停地落下,看着这几个跟展珩差不多年纪的警察痛心地问。
“颜伯母,那是我们的职责。”沈世语说。
“职责?挨打什么时候成为警察的职责?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这是什么规定?他们受伤,可以告警察,那警察受伤找谁告?谁可以还我一个好好的儿子?如果他有什么万一,我找谁要我儿子?!我找谁要?!”颜母悲恸万分。
“逸璇,小心身体。”颜父说。
“慕谦,我们怎么办?怎么办?如果可以,我愿意以我的生命换展珩。”
“逸璇,听天由命吧。这毕竟是展珩自己所选择的路,如果他醒不来,这也是他命中注定的。”颜父无奈地说着。“不,我不能接受,我不能!他这么乖、这么孝顺、懂事,我不要他死,我要一个活生生的展珩!”
“逸璇,你早该有心理准备面对这一天,振作一点。况且展珩他并不会——死……”颜父陡地降低语调。
“是,他是不会死,可是,你看看他,我们把他养到这么大,现在却连他会不会醒来叫爸妈都不知道……脑死!他们居然能对一个无辜的人下重手……”
“伯母,不要太难受过,展珩很坚强,他一定会醒来的,不会有事的。”皓庭安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