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子见我久久都不说一句话,便问:
“你想怎么解决这件事?”
“去找那个糟老头谈判!”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是韩伯母打电话来告诉我的!”
我用双手一撑,便跳上栏杆坐着。
这件事看来是拖不得,要是那个鸟人一时冲动,打电话到学校来告我一状,那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吗?那么今天放学后,就直接上咪咪家和他面对面谈判,就这么决定。
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大喝:“江晓宇!郭明辉!现在都已经上课十分钟了,你们两个还在混!”
我吓了一大跳。“主任,嘘——”
“嘘什么嘘!要尿尿不会上厕所啊?”
“人家在上课耶!你吵到人家了。”我笑了笑。
主任左右看了一下。“你还不快进教室上课!”
“好啦!”
锅子竖起拇指道:“好棒!你决定了没?”
“决定什么?”
“咪咪的事嘛。”
“今天放学后,我要到咪咪家去和那个鸟人谈判。”
“行!”锅子爽快地回答:“我陪你去!”
“谢了!”
我憋了一肚子的鸟气,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么做,对他有什么益处吗?
老妹传了张字条给我,字条上写着:
隔壁班有个女生休学了,听说是有身孕了;而那孩子的爸爸不要那女孩和孩子,家长只好来学校办休学,准备去堕胎。
始乱终弃?该不会咪咪的继父也这么认为,他以为我和咪咪在一起,只是玩弄她而已!?如果真像我猜想的这样,那么,他只是基于一个做父亲的立场而采取行动,那么,我也就没有理由对他生气了,毕竟这代表他对咪咪的关心。父母都是关心子女的,我讽刺地笑了笑,这句话似乎不适合用在我的身上。
好不容易熬完下午的四节课,我抓起书包,道:
“锅子,走了!我们得快去快回,免得让咪咪等太久!”
“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体贴了?”
“废话少说,走了啦!”
“好啦!我带路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我点点头。
走进车库,牵出我的铁马。
锅子伸手拦住我道:“到了咪咪的家,你可不能动手。”
“我干嘛动手?”我不大了解锅子话中的意思。
“K那鸟人啊!”锅子有模有样地当起我的军师来了。“我想,搞不好将来他会成为你的岳父。”
我啐了他一声。
“你扯到那么远去了!”
“那可不一定。”
“放心,我不会动手的,我是君子嘛!”我笑道。
“少来!你是君子,那我不就是圣人了!?快走吧!”
我跟在锅子的铁马后,随着他左转右弯,我都快头昏眼花了。他猛然停住,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栋颇不赖的楼房,脱俗的设计,亮丽的色彩,令人一眼就会爱上它。
“这就是咪咪的家。”锅子指了指那栋美丽的楼房。
“她家似乎也满富有的?”
“没错,她的继父有间不小的企业。”
哦!那么他铁定是个厉害的商人,这下子可就伤脑筋了;不过,终究还是得面对面谈判。
我抬手按了按门铃。
一个女仆似的妇人走出来,开了门,问道:
“你找谁?”
“这个……”我不知道那鸟人叫什么名字,只好含糊地回答:“你的老板在不在?”
“在。”她等我和锅子进去后,把门关上。“请里面走。”
粉红色的壁纸、艺术大灯,衬托出柔和的气氛;想不到商人也会有艺术气息。
“请坐,我去告诉先生说有人找他,你是……”
“你只须告诉他,我是江晓宇就行了。”
她点点头,转身往二楼上去。
不一会儿,楼梯间响起脚步声。我循声望去——缓缓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是一个慈祥的中年人,嘴唇边远留着小胡子。
“你……就是江晓宇?”
“是的。”
“你今天来见我是为了——”
“你所说的一句话。”我替他接下去。
“哦!请坐。”他提了提眉,坐下道:“你是指……哪一句话?”
“你说你要告我诱拐你的女儿。”我直截了当地回答。
“哦!”他笑了笑。“那是个误会。我只是想见见你,看看你是什么样的人,才出此下策的。”
“那么,你现在已经看过了,如果没事,我想先走了!”
我起身就想离去。我觉得我又被欺骗了。
他把我按回沙发椅上。“小伙子,别生气,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我看了他一眼。
他见我没有离开的意思,才又继续说下去。“如果我不这么做,你肯来见我吗?如果我告诉你,我想见你,你会来吗?”
对于他这一连串的问题,我的答案一定是——不;渐渐地,我也就不那么生气了。
“咪咪虽然不是我的亲生女儿,我还是很关心她的,所以,我必须防止一切会伤害她的人、事、物。我很抱歉我伤害了你。”
“没关系。”我回以他一个微笑,我似乎可以试着去了解他的心情。“那么,伯父,你认为我怎么样?”
我化解了我们之间的尴尬。
“这个嘛!我还得和咪咪的妈妈讨论一下。”
我抬头看了看客厅的艺术大灯。
“你觉得这房子的设计如何?”
“好棒!这是……伯父设计的?”我有些迟疑。
他点点头。
“晓宇,能不能请你的朋友等你一下?”
“可以啊!”我有些好奇。“有什么事吗?”
“请跟我来。”
我朝锅子眨了眨眼,他点头表示回答。
我跟着他走进一间似是书房的房间。我随手关上门。
“伯父,你想跟我谈什么事?”
“你和咪咪有没有发生逾矩的事?”他严肃地提出问题。
我没料想到他的问题竟是这个。
我感到面红耳赤。“你问这个干嘛?”
“回答我,这很重要。”
“没有。”
“咪咪和你在一起,我希望你能保护她、爱护她,而不是伤害她,希望你能了解我的用心。”
“嗯!”我答应了他,顿时像是担起了千斤重的责任,我不能推卸,也无法推卸。走出房间,我觉得脚步好沉重,父母对子女的爱,是只管付出,而不求回报的。
离开时,天色已渐渐地暗下来了,街道上的路灯都已亮了起来,家家户户也都开了灯,隐隐约约传出谈话声和笑声,令我有些想哭的感觉。十年来,我已学会压抑自己的感情,不再渴望亲情,谁知道这时竟唤醒那尘封已久的感觉;咪咪一定还在等我们回家,这是我第一次有家的感觉,毕竟有人在乎的感觉,是很不错的。
“快走吧!不然回到家太晚了,该怎么和咪咪解释?”
“嗯!”我也有同感。
☆ ☆ ☆
我们俩各自卖力地踩动着铁马,经过热闹的夜市也无法驻足欣赏,闪过拥挤的人群,直往家冲回去,或许这就叫做“归心似箭”吧!
骑进大门时,不经意往车库望了一眼。老天!老爸的车子和老妈的车子都在,他们和咪咪该不会碰面了吧!?我把铁马靠墙一放,随即冲进屋内。
老爸和老妈分别坐在客厅里,老妈满脸笑意,老爸则看着他的报纸,听到我回来的声音时,也只抬头看了我一眼。“回来啦?”
“嗯!”
我自顾自地跑上二楼,正准备到咪咪房间去看一下情形,老爸放下报纸,对我说:“别看了,那女孩走了!”
“走了?”我怔了一下地反问。
不必再问,我也已知道整件事的大概了,老妈的满脸笑意,还有咪咪的不告而别,我无法想像老妈究竟是对咪咪说了什么话!?我的心一阵绞痛,咪咪伤心地离去,我能再找回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