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若彤认真地否决掉。“我们这一走,所有的矛头不全指向我父母亲,这种自私的念头你怎幺说得出来。”
“我知道这样做有点过分,如果你父母亲愿意,大家全部搬到别处,重头过新生活,我也会待他们如亲生父母般的孝顺。”他也渴望这幺做,只怕两位老人家对这片土地有了感情不愿走。
若彤知道她父亲不会走的,几十年下来打定的人脉及根基,说什幺也不好轻易将它放弃。
“我看……先缓一缓局面再说吧!”单父毕竟大场面见多了,决定挺身出面和镇民作一沟通。
教堂的大门慢慢开启,鼓噪的喧哗升到最沸腾的一刻,单父偕同小俩口站在一侧,显然是要跟他们并肩作战到底,他忧心忡忡地看着广场上的吵杂民众,这些曾是他最亲的乡梓老友啊!
“各位乡亲父老,容我单某人说一句话,今天不管你们的决定如何,他们年轻人的事,也希望能给他们有一个商量的空间,再说,圣诞节快到了,临时之间也不好换个老师来重新教唱,今天,就卖我一个薄面,这件事等圣诞节过后再说,我向各位保证,到时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单父简明扼要地解释完毕,就看大伙们的反应。
黄里长也不愿破坏几十年下来的老交情,顺水推舟地卖了他一个人情,说:“也好,过完节就过完节,我们就再等几天吧!”
第八章
两个小时的等待,对旎菱而言是漫长的煎熬,那通短暂的电话,并没有将她心中的那份谜团给解开,是书寒也好,是强纳生也罢,想见他的渴望丝毫未曾骤减,那张日日夜夜思念的容颜,就快要真实地呈现在眼前了。
餐厅的正门有两位高大的男服务员站岗,这是属于会员制的,幸好强纳生事前打电话来通知餐厅的柜台,才使得方筠和旎菱可以顺利进入,一进去,果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十足富商名媛社交之所,她们不禁忐忑不安地目睹所谓的上流社会。
服务生引了两人至一处金碧辉煌的包厢,为她们俩倒了水后,两人才放松紧绷的心情,捏了一把冷汗。
“我看他要真的是书寒,旎菱我看你赚翻了,当个现成的黄金少奶奶!”方筠频呼不可思议。
“等会儿他出现时你少说两句。”她深吸了口气。
方筠秀眉一扬,喜沾沾地露齿一挑。“少来了,别忘了有好处分我一份哦!”
“再不正经我修理……”她拿起桌上的叉子准备象征着要刺向方筠时,包厢的门忽然打了开来,接着就是一句舒服的男性嗓音传来。“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旎菱糗死了,叉子还停在半空中忘了放下来,忙坐好在座位上,头迟迟不敢上扬。
“你怎幺搞的,成天嘴巴都念着要见人家,现在人来了,你反而沉默起来了。”方筠大剌剌地不给她留余地。
旎菱慢条斯理地扬起头,细细地凝望他,真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除了头发比书寒长了点外,那精致如水晶的轮廓,在柔和的鹅黄卤素灯照映下,简直跟墙上巴比伦时期的艺术塑像不相上下,俊美极了。
“你们好,我是强纳生怀特,请问您芳名?”他的眼光是看向旎菱的。
“我叫蒋旎菱,她是我朋友方筠。”旎菱也礼貌性地响应他。
一阵寒暄之后,三人才慢慢将主题切入正轨。
“什幺?梅书寒死了?”他额头忽然泛起一片灰蒙蒙的低气压,两眼紧闭,隐隐听见鼻水抽泣的声音。
看他反应如此激烈,旎菱更想从他口中为自己解答疑惑。“你能否先告诉我你和书寒是什幺关系?”
他从皮夹内抽出一张梅妈妈牵着一对双胞胎的照片,旎菱接过一看,答案已浮出七成雏形。
“你们是兄弟?”方筠脱口一问。
他从埋在手掌内的哀凄中把脸渐渐露出来,喉间逸出一句哽咽。“是的,他是我哥哥!”
接着他便将他兄弟俩坎坷又戏剧性的人生历程一一道出:
“大概七岁那年吧!我父亲刚过世,家中顿时陷入一片黑暗的拮据告贷期,我母亲拖着两个还少不更事的我们,说来真悲惨,三餐换不同的人家吃,吃得街坊邻居都把我们看成瘟神了,有人建议我母亲把小孩子分给别人,她说什幺也不肯,但日子真的过不下去了,后来,有一年家乡来了一群外国考察团,他们是来研究当地的水利工程的技术人员,那时,有一对外籍夫妇,也就是我现在的养父母——怀特夫妇,看到我在家门口玩耍,也许是长得讨他们的欢喜吧!四方打听之下,才知道我家生活困苦,有意要收养我、栽培我,原因是怀特太太本身不孕,多年人工受孕之下也无法达成心愿,刚好看到我,感觉有缘吧!就透过乡里的引介,有意收养我。”话语一收,他淡淡地啜了一口葡萄酒,往事历历又浮涌而上。
“那你母亲不是不同意吗?”方筠急问。
他紧皱了一下眉头。“当时的生活环境,逼迫得我母亲不得不答应,加上怀特夫妇又是那种教养良好的老好人,又能提供一笔可观的金钱还我家所积欠的债务,我母亲在四方的劝说之下,考量到我以后的发展及前途,才含泪答应把我送给怀特夫妇收养。”
“可是后来我并没有看过你回来看你母亲和哥哥?”住在家乡的旎菱一点都没印象,而书寒也没提过他曾经有个弟弟。
他十足忏悔地摇摇头叹道:“你大概忘了,他们现在住的地方并不是我以前小时候生长之处,我们是一年多前才失去联络的,我后来试着找过他们,但一直没人晓得他们搬到何处,直到半年前左右,我才接到我哥的一封信,但当时我正和怀特先生在德国慕尼黑照顾生重病的怀特太太,直到前两、三个星期才回来,一看了信,原本要马上回信的,结果事情一忙,却耽搁了。”
“信上提到些什幺?”旎菱接着问道。
他自上衣的内层口袋中拿出一封信,递给了她。“你自己看了就知道。”
旎菱一打开,果真是书寒的笔迹,上头写着:
洛寒:
好一阵子没有和你联络了,近来可好?
妈妈和我都很想念你,但一想到你现在的身份、地位不同了,也不敢多打扰你,别怪我们,毕竟生活环境有别,走得太近了,对你反倒没有帮助。
我们现在搬到一处靠海的小镇,哥哥已当上了警察,家中生活环境已大有改善,你安心过你的生活吧!妈妈说,怀特夫妇很栽培你,你要争气一点,以后有了成就,我们自然会默默为你祝福,别担心我们,我们生活真的已过得有改善了。
还有一件事,哥一直不知道要向谁说,所以就想到了你,好歹是自己的亲弟弟,我想,也只有你会了解哥的苦衷的。
哥最近要结婚了,但对象并不是哥哥心中最深爱的女孩,虽然她人各方面条件都很好,但始终有股喘不过气来的压力,或许是她家世太好,哥怕高攀不上,但一方面想到妈妈,为了要让她再过好一点的生活,哥不得不放弃心中的最爱,而进入侯门,我知道我将会很不快乐,但我爱妈妈,不忍她在寒冬刺骨的夜里还默默帮人家洗着衣服,每次看她驼着背在辛劳地挣钱,我就会痛苦自己为什幺还是个小警员,要爬到何时才能让妈妈少吃点苦,早享清福,于是,我认为这是一条快捷方式,为了功成名就,我即将和若彤走进结婚殿堂,但,这几天我依旧悬而未定,内心的矛盾与不安越来越强烈,这样同时伤害两个纯真挚情的好女孩,我于心何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