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他不是三天两头都在恋爱。」基本上关子毅的论调是,常谈恋爱,常保魅力与青春。
「他那个哪叫恋爱,」李宏步可不觉得关子毅之前交往过的女人们,有哪一个是和他在恋爱的。「他那个叫作,利用自己的男性魅力,将女人们迷得团团转,然后趁其不备进行攻城掠地的行为;等到他玩腻了、嫌烦了,就换人再来一次--你说,那个叫恋爱吗?」
「是不像。」经由李宏步一解说,芭乐恍然大悟地点头。「不过,你怎幺说他现在在谈恋爱?」
「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没?」
「看到了。」芭乐用力点头。
「你什幺时候看过他这样?」
「倒是没有。」
「那你注意到隔桌的辣妹一直朝他放电了没?」
他这幺一说,芭乐马上抬起头,朝左一看,果然看到有两个穿著野艳的时髦女子,那两双魅眼直盯着关子毅瞧,那其中的邀请意味,连他这种比别人迟钝的人,都看得出来。
「你看出来了吧?」李宏步说:「你想想,要是换成以前的他,不早过去和人哈啦打屁了?」
「对啊。」芭乐这才注意到,关子毅平常的招牌动作全都没使上--侧着坐、正着坐、拨头发之类的。
「对啦,你再看看他一脸的淫笑,一定不晓得在心里意淫哪个良家妇女。」
「啧啧,没想到他也会有今天啊。」想到关子毅有可能栽在女人手里,芭乐光用想的,就觉得爽。「嘿嘿,等他哪天成了某个女人的爱情奴隶时,我一定买鞭炮为老天有眼而庆祝。」
果然,这天理循环自有它的道理,看来,关大情圣的报应快来了。
第四章
自从与陈美琪共进晚餐后,关子毅开始爱上淡水这个地方。
虽然他自小在台北长大,但是来淡水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的少,就连念大学时,女朋友要求他带着她到淡水的堤防边看夕阳,他也能找出理由不来。
而自从捷运通车,淡水成了台北人休假时必去的休闲点时,他也没来过淡水。
但最近,熟识他的人发现,他似乎是爱上淡水了,一个礼拜总有三、两天会特地到淡水的餐厅吃饭,偶尔还会到淡水捷运站前的麦当劳喝杯咖啡。
想想,一个平常忙到连上餐厅吃顿饭都嫌奢侈的人,居然排除万难,在忙完繁忙的公事后,也要开车到淡水吃吃饭、喝喝咖啡,这不是爱上淡水是什幺?
不过,关子毅是否真的爱上淡水,这其中的缘由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一天,当他离开办公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钟。
超时工作对他来说,虽然是家常便饭,但今天,他的心情就是格外的郁闷。
今天一早,他的客户因为不遵从他的投资规画,导致投资失利,将过错全怪在他头上不说,还特地起了个大早,在早上九点整,上门将他骂个狗血淋头,同时还扬言要找律师告得他身败名裂不可。
去,那人若真的想找律师来打官司,对方是非输不可,徒然浪费一笔钱而已。
打官司关子毅当然不怕,但是这种事要是传了开来,对他的公司或多或少会造成负面的影响。基于这一点,他足足让对方骂了整整一个小时,却无法直接将对方给扫地出门。
有这幺个「美好」的开始,接下来的时间,当然也不会逊色到哪去。
到了下午,安琪不晓得打哪找来他公司的地址,居然直趋而入,在他的办公室大吵大闹,硬是要他给她一个交代。
拜托,交代?他要给谁交代?
当初,明明说好一夜之后便再也没有交集,没想到她事后反悔,足足缠了他快一个多月不说,现在居然有脸上门要他给她交代?
为了不让事态扩大,也为了不让自己的员工看老板的笑话,他直接打电话到警卫室要他们派人把她给赶出去。既然好言相劝她不听,那幺就别怪他来硬的。
好了,经过安琪这幺一闹,又浪费了一个小时。就在他以为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地好好办点正事时,问题又来了。
他那个办事效率一流、工作态度无可挑剔的全能秘书,这会儿红着眼、拧着鼻子,带着辞呈走进他的办公室,对他说,她无法忍受待在一个爱情骗子手下多工作一天。
爱情骗子?他又是什幺时候成了爱情骗子了?好吧,就算他是个爱情骗子,那又如何了?至少他这个骗子,可不会将魔爪伸向他身边的人。
如果,这一天不是这样的开始;如果,安琪没来闹过事,他或许还会有些许的体力好好地慰留她。
不过,非常不幸的,那时的他已经累到极点,压根儿没有心情去看照一个女人纤细、易感的心灵。
因此,他接过她的辞呈,二话不说在上头签字批准,好成全她的心愿。
可没想到,当他真的这幺做时,她的泪水却像决堤的河水,一涌而出,完全无法收拾;不仅如此,她还哭哭啼啼地说他居然这幺样的对她,在她为他付出了那幺多之后,他居然这幺对她。
怪了?他是怎幺对她了?他不过是在她要求批准的文件上签了个名而已,他能怎幺对她?
不待他进一步询问,她已经带着满脸的泪水,以跑百米的速度离开他的办公室。
这样的一天,仿佛被瘟神给上身的一天,好不容易熬到最后,熬到他可以离开办公室的最后,他不晓得哪根筋不对劲,居然又想起那个让他三天两头到淡水,想要制造不期而遇的机会的女人……
「今天真是有够他妈的烂!」关子毅终于将忍了一天的闷气,化成一句脏话。
开始不顺利,他也就认了,怎幺在今天好不容易捱过去了,他居然又想起那个女人?
握着方向盘的手,几乎是习惯性地朝左打,朝与自己住家全然相反的淡水前去。
开了近一个小时的车之后,他将车子靠右停在淡水捷运站的麦当劳前。
熄了火,借着路灯的光度,他呆坐在车子里,看着这近两个月来看了不下十数次的景物。
若说这一个多月内淡水有什幺变化,那幺,应该是淡水变得更湿更冷了。
在经过这幺倒霉的一天,又湿又冷又空无一人的街道景致,的确很适合他独自一人品尝。
有时候,他真搞不懂自己放着一堆心仪他的女人不理,三不五时就到这个地方来等着一个不一定会出现的女人,究竟是为了什幺?
他更不明白的是,他关子毅什幺时候成了这种自虐的男人?
用来等她的时间,他可以用来做更多、更有用的事,何必浪费在这上头,就为了与她再次相遇?
在车内坐了近半个小时后,关子毅决定这般的蠢事,是该停止的时候。
就在他重新启动引擎,准备掉头离开时,一抹几乎夜夜出现在他脑海的熟悉身影,赫然出现在眼前。
「是她?!」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就在他决定要放弃时,她居然就这幺毫无预警地出现了?
眼前的她,穿著一件厚重的冬衣外套,那原本长而直顺的秀发,此刻全隐没在她头上那顶毛绒绒的毛线帽中。借着昏黄的灯光,他看到她以极快的速度走进灯火通明的麦当劳里。
不假思索地,他再度熄了引擎,抓起外套、拔起钥匙,毫不犹豫地走向不到十公尺远的麦当劳里。
当他走到门口,透过玻璃窗,看到卸下一身厚重冬衣的她时,他几乎要为之屏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