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一个星期后,他因为工作的关系,一定得到纽约去,要不她若不是被他逼得神经衰弱,而必须仰赖心理医师治疗,便是拿把刀将他砍了,一了百了。
“你去哪里了!”维克冷冷地看着这个明显不同的“妹妹”,心里讶异于她的转变,不过他并没将他的诧异显现在脸上,只是冷静、不带感情的要她交代行踪。
“还有,你的头发怎么了?”他发现她原本及腰的金发现在比他的长不了多少。艾琳真的变了。维克从也身上看到了与以往不同的差异。
首先,他发现她的表情不再冷然——见到他时她脸上的表情是讶异与不敢置信,声音里也出现了人类该有的温度;甚至在他开口前,便先主动向他打招呼。
而她的脸色也不再苍白,虽然不至于晒成古铜色,但至少她的双颊已经看得出有淡淡的红晕……不仅如此,她以往令人感到窒息的打扮,也被轻松的眼饰所取代。
蓝灰色的石洗牛仔裤、白色的棉质T恤和一双蓝白相间的球鞋——在夏天里,的确是视觉上令人愉快的装扮。
“哦,我的头发啊,”艾琳伸手揉揉自己的短发。
“我嫌它太麻烦,就把它给剪了。”当然啦,是上发廊享受专业造型师的服侍——反正她有钱,偶尔奢侈一下有什么关系。“再说,夏天也快到了,顶着那头长发,光看就觉得很热,还是剪掉好。”还有另外一项重点——觉得自己短发造型会显得比较俏丽、有朝气。
“而且,我觉得这样比较适合我——如何,好看吗?”
当然,她不期望他会有什么反应。
维克勉强将视线从她光彩四射的脸庞上移开,故意以更严峻的口吻说:“如果你不健忘,我问的是这三天你到哪里,而不是你的短发好不好看。”
她的短发的确好看,而这一点在她一进门、尚未开口前,他便已经注意到了——原本,他并不打算对她的新发型提出任何问题,但等到他提醒自己要注意时,他的话已经脱口而出了——剪去长发,更凸显了她精致的五官,人们第一眼看到时将会是她闪动、水漾的双眸,甜美、诱人的红唇,和带着几颗小雀斑的鼻子……维克从不知道艾琳居然可以变得这么美。
之前,他忙着避开她,唯恐她那阴郁的特质破坏了自己的好心情,更不想被她那含怨的双眼给盯上……因为,那让他浑身不对劲,让他变得不像自己,仿佛她的目光总能将他性格中最恶劣的一部分给诱引出来。
刚开始,他始终不愿相信真的失去了记忆,因此他特地抛开了所有的公事留下来观察她,想得知她到底想玩什么把戏。谁知道,一个礼拜下来,他所得到的结论却让他不得不信,她或许真的将从前所有的事给忘了。
以前的她,总喜欢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而不是成天往海滩跑;以前的她吃得很少,若不是他曾亲眼见到她进食,他甚至怀疑她是不是不必吃饭就能过活。
反观现在的她,除了三餐外,零食点心少不了,有时他在半夜里醒来,甚至看到她溜到厨房里大啖三明治。
他的所见所闻告诉他:艾琳真的不一样了——或许他该这么说,她简直不像是单纯的失忆而已,她根本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截然不同的性格、作为与喜好。
他该是厌恶她的,但是全新的她却教他无法这么做。有时候,他意外地发现自己对她的注视,并不是为了监视她,纯粹是看到她多变的表情——她牵动嘴角的微笑、对着爸和玛莉安那过于周密的保护皱眉。
张着嘴打呵欠……她的一切有如磁铁般吸引着他。
他心中有个声音告诉他,他若不赶快离开,那么到时就算他想离开也来不及了,因此他藉口因公事忙碌匆匆回到纽约,重新投入他的工作与生活。原以为,当每件事回到正常轨道上时,他便可以将艾琳的身影给远远抛在脑后。只是当他真的回到纽约后,他脑海里不断重复的是:当艾琳得知他要离开时,那副如释重负的轻松表情。而这让他感到十分的不是滋味。
他以为艾琳无法归类的感情,只是一时的迷惘和新奇,但他怎么也没料到,这种感觉不但与日俱增,甚至在他与别的女人约会时,都无法将艾琳的影子给扫出心房。她严重的影响他的生活。
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感觉——一种近似男女情爱的感觉——而他也不想去探究,因为他怕答案会是他所无法接受的。
再怎么说,艾琳是他的继妹,而且她只有十七岁。
“我到旧金山啦,”艾琳记得自己有留字条。“我告诉过安娜了。”安娜是负责煮食的厨娘。“而且我到旧金山时,还打了电话回来报平安。”她担心他们会太过于大惊小怪,将在欧洲的父母给找回来,因此还特地打电话让他们知道她的行踪。
“你到旧金山需要带这么一个大旅行箱?”维克看着她身后的大旅行箱,对她的答案似乎不太满意。
“这是我买回来的,”她到旧金山后实在买了太多东西,就算撑爆她带去的小提包,也不可能带得回来。
为了避免提着大包小包到处走窘况,她只得买了个超大旅行箱回来。“没法子啊,我买了太多东西,原来带去的包包不够装。”
又是另一个不同的地方。维克心想:以前的艾琳不要说单独一人到旧金山去了,连到附近的小市集买东西都不曾有过——要不是他知道她还有在上学的话,他可能以为她这辈子就只会窝在她的小房间里。
“对了,你不是在纽约吗?怎么突然回来?”艾琳以为自己的逍遥日子应该还可以持续个几天,没想到这么早就宣告阵亡……唉。
“爸和玛莉安担心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要我过来照顾你。”维克不着痕迹的编了个谎言——他之所以会在这里,乃是因为想见她,与他父亲和玛莉安全然无关。
“照顾我?”艾琳怀疑地看着他。“爸妈真的这么说?”以他们对她的保护欲来说,并不是没有可能的,只是她很怀疑他要怎么“照顾”她。
“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打电话向他们求证。”
维克不愧是在尔虞我诈的商场打滚的人,说起谎话来脸不红气不喘,甚至还顺理成章。
“哦,不必了。”照顾她?得了吧,她需要人照顾的只有三餐而已。“维克,如果没事,我先回房了。”
她还是尽量避免和他打照面吧。
“你要怎么把这箱子弄回房间?”维克指着她的旅行箱。
“当然是拉回去啊。”
“你难道忘了你的房间在二楼吗?”
“对哦,”她这箱东西里头除了衣服外,大多数都是她从中国城按购来的书——大多数是言情小说——这重量少说有三、四十公斤。“嗯,我可能会分批将里面的东西抱上去吧。”这也是个方法。
“不必那么麻烦。”维克走向前拉起她的行李箱。
“我帮你拿上去。”不待艾琳有所反应,便拉着旅行箱往二楼走。
“天下红雨了吗?”艾琳不敢置信地瞪着他的背影。
“这家伙怎么突然转性了?”
她虽然不知道原因,不过也不会笨到去拒绝他的帮忙。
☆ ☆ ☆
维克知道拆开艾琳的包裹是不对的,但是明知不对,他还是做了。原因无它,他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人从旧金山寄了这么三大箱东西给艾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