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子嘉颔首。「自然。」
「那就请夫君阖上眼,等我说可以之后再睁开。」
傅子嘉毫不考虑的立即闭上眼睛,正在想着不知道她会把他改成什么模样,而且需要多久时,耳旁就传来紫瑚的声音,「可以了!」他不觉诧异地睁开眼,怎么会这么快?
可当他一看到紫瑚时,第一个反应就是脱口惊叫,「老天!你怎么变成这副德行了?」他自认不是太过往重外表的人,所以绝对不是嫌弃她,绝对绝对不是,但是……天哪!未免差太多了吧?
他面前的紫瑚已经变成一个平庸的党项族中年女人,而且满脸历尽沧桑的痕迹……非常丑陋明显的痕迹,甚至……甚至还有点恐怖……哦!老天,好恶心的女人!
紫瑚--如果那真的是紫瑚的话--对目瞪口呆的傅子嘉得意地笑笑。「如何,不错吧?」
「不错?」傅子嘉不可思议地瞪着她。「太美容易引人注目,你以为太丑就不会引人注意吗?」
得意的笑容倏地消失了,紫瑚蹙眉想了想。
「唔……说得也是,那……请再闭上眼睛吧!」
傅子嘉立刻听命,又只是一刹那后,就听见紫瑚说:「这回应该没问题了吧?」
他慌忙睁开眼再瞧过去,随即松了一口气,这回就只是个平凡的党项族中年女人而己,而且看她变得如此轻松简单,应该不会变不回原样吧?
「你也跟我差不多,可以吧?」紫瑚说。
「没问题,这样就行了!」
于是,两人就以这副平凡游牧人的模样混进距夏州三百馀里,四面沙碛,内中水草艳美,为宜牧之地的地斤泽,李继迁特意在那里供奉着先祖拓跋思忠的画像,用以号召党项部族。
那儿就与夏州大不相同了,到处都是身着皮毛服饰、毡帽、牛皮靴的党项人,还有土屋、用木料搭成框架覆盖羊或驼毛毡的毡帐、稞饼、羊奶酒、浑脱(牛羊皮制成的筏子),每一样都在在声明--这儿是属于党项族的纯地盘,请闲杂人等,尤其是汉人,莫要随便闯入,否则后果自行负责!
「晚上再到李继迁那儿探探。」傅子嘉说。
「我和你一起去。」
傅子嘉没有反对,只是默默的和紫瑚一块儿把牛羊赶到一处有水草的地方。说到这些干羊,又是另一桩令傅子嘉感到佩服万分的事,临出发到地斤泽的前一晚,他才发现少了最重要的道具--牛羊和毡帐,但是……
「交给我吧!」紫瑚自信满满地说。
翌日一大早,傅子嘉再一次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来。
「什么都不要问,」紫瑚神秘地笑着说:「不过你放心,这既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更不是买的,所以绝对不会出状况,可以了吧?」
开玩笑,怎么不可以?难道他还能自己生出几头羊来应急不成?
不过,真的很奇怪,如果那些牛羊又是用所谓的「小法术」变出来的,应该是虚假不实的吧?可是,这些虚假不实的牛竟然虚假不实的嚼掉一大片真正的草地,那些虚假不实的羊还跑来虚假不实的啃他的皮毛,而他的皮毛也真的少了一小块。
他不得不承认实在有点诡异!
不过,这还只是有点,他没想到更诡异的事还在后头等着他呢!
草原中的月似乎特别明亮,银色光芒的洒落在寂静的夜里,让暗影中的一切无所遁形,即使如此,那两条若有似无、一闪即逝的人影,在人们瞳孔尚未抓取到清晰的影像时就消失了,于是……
「是流星吧!」看见的人都这么认为。
未几,两条二高一矮的人影倏地出现在一片幽深静谧的柏林前,前面较高的那个略一观察后,就想窜入林内,却被后头那个较矮的人一把抓住。
「夫君,等等!」
傅子嘉立刻止住了身势,「怎么了?」他回过头来悄声问。
紫瑚那两粒闪着诡异光芒的瞳眸兀自盯着看似无啥稀奇的柏林,「夫君,」她慢条斯理地说:「这儿的人拜什么宗教?」
「宗教?」一头雾水的傅子嘉莫名其妙地看看柏林,再看回紫瑚。「你现在问这个做什么?」这个跟那个有什么关系吗?
「先告诉我,夫君。」紫瑚坚持的再问。
傅子嘉忍不住皱起眉头,但还是说了。「我不太清楚,不过,虽然有汉人传进来佛教和道教等等,但我想,他们应该还是趋向于他们自己的异教巫术之类的。」
「巫术之类的吗?」紫瑚冷冷一笑。「雕虫小技!」
「什么?」
「没什么。不过,夫君,」紫瑚突然抓住傅子嘉的手。「待会儿我走前面,记住,无论你看到什么或听到什么,都不必紧张害怕,也毋需闪躲或攻击,你只要紧跟着我,我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的。」
这怎么行?即使明知道她比他行,但听起来好象很危险的样子,这种时候才应该是男人表现的时候吧?
「不行,我……」
可男性的抗议还没说完,紫瑚就拖着他往里闯了。然而,不超过十步远,傅子嘉就倒抽一口冷气,还险些失态地惊叫出来,这才明白紫瑚为什么要他跟在后面了。
之后,他谨记紫瑚之言,乖乖的贴在紫瑚的身后,极力忍住不出手攻击那些平空出现的恐怖怪物,直到出了树林,看到那栋土砖大宅,紫瑚拉着他闪身躲在一座水槽后,他才颤巍巍地吐出一口不晓得憋了多久的气。
「紫……紫瑚,刚刚那个到底是什么呀?」他馀悸犹存地问。
紫瑚轻笑一声,「没有多少道行的巫术之类的。」她轻描淡写地回答。
「巫术之类的?」傅子嘉咽了一口唾沫,「没有多少道行?」他喃喃道。「老天!那要是有点道行的,我不就活活被吓死在里面了?」
「少没出息了!」紫瑚冷哼。「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的,即使他的道行再高也一样,他啃不了我的!」
傅子嘉怪异地注视她半晌。
「紫瑚,我在想,这趟如果你没有跟来的话,我不但查不到任何消息,说不定连这条老命也会送给他们了呢!」
紫瑚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而后突然说:「我们回去吧!」
傅子嘉愕然。「回去?可是……」
「李继迁不在。」紫瑚不耐烦地说。
「咦?不在?」傅子嘉更诧异了。「你怎么知道?」
「我听到的。」紫瑚指着自己的耳朵。「我听到有个人在问族长什么时候回来,另一个人回答说至少还要两、三天吧!」
傅子嘉惊讶地望住她,不敢相信她有那么好的听力,而紫瑚却已经悄悄地半直起身准备离去了,可她先拔下一根头发往大宅那儿扔过去之后,才伸手拉住他的手又窜回柏林里去。
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就回复了「原来」的模样出现在他们的毡帐外了。
傅子嘉将双臂枕在脑袋底下躺在草地上,嘴里咬着一根草,不知道在想什么;而紫瑚则坐在一旁抱着膝盖看他,猜测他在想些什么,同时似乎也在考虑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傅子嘉突然间:「你刚刚拔一根头发扔过去做什么?」
「这样李继迁回来时,我就会知道了。」紫瑚淡淡地道。
傅子嘉转眼盯住她片刻。
「你会的不只是一点障眼的小法术吧?」
紫瑚垂下眼。「如果我说是呢?」
「是?」傅子嘉双眉一扬。「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