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凛探了探阿笨的情况。
死了。
见夜凛恻然地晃首,无初疯狂地摇动阿笨。“阿笨……你醒……醒,我们还要……一同……玩耍……一同睡觉的,你不可以……”睡不醒,你……赖皮……”她的泪如急雨般滑落。
悲恸的神情令夜凛心疼万分。“我带你回房,再命人来处理。”
“我不要!我要陪阿笨——”她狂吼,死抱着阿笨不肯离开。
不得已,他点了无初的昏穴带走她。
这件事值得深究,没有外伤,也没有生病的征兆,阿笨死得古怪。
☆ ☆ ☆
他看不下去了。
从无初端进晚膳开始,不是擦擦桌椅就是整理床铺,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她没有停过。
“够亮了。”夜凛夺走无初手中的抹布。自从阿笨死后,她鲜少开口,只是一刻也不休息的劳碌自己。
“抹布还给我。”
“不还。无初,‘虎’死不能复生,你何苦这般折磨自己?”见她如此,他比她还难受。
无初静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不这样,我会钻牛角尖,我不能原谅自己害死阿笨。”
“不是你,凶手是林虹彩。”经由厨仆作证,看见林虹彩毒死阿笨,她被移送官府究办。为了一只老虎告上官府还是开朝以来头一例,因此引起轩然大波,最后林虹彩被判杖责二十大板结案。
“追根究底是我多管闲事,要不阿笨会活得好好的。”她自责。
“照你这样推论,那我也有罪,是我引狼入室答应让林虹彩留下。”
她哪不知少爷的用意,只是她无法不这么想。“我没那个意思。”
他的眼溜了一圈。忘记伤痛的方法,莫不过找些快乐的事来做。“走。”他拉着无初朝外走去。
夜凛带领无初浏览了热闹非凡的庙会,丢圈圈、捞鱼儿、射飞镖……大大小小的游戏全玩过,还把赢得的奖品分给了眼巴巴瞅着他们看的孩童。
而后,夜凛神秘兮兮地买了一大包东西,将她带到后山来。
“无初,把眼睛闭起来。”
无初依言照做,只听见的声音,接着“咻”地一声传来,夜凛要她睁眼。
“砰!”寂寥的夜空绽开一朵烟花,五彩缤纷的火星坠落天际。
“好漂亮!”无初赞叹,小脸闪着灿亮的笑颜。
“想不想自己放个来瞧瞧?”他似怜还惜地问。
“我要。”夜凛为无初架个发射台,递给她火折子。
她接过,突然鼓起勇气问,“少爷是不是喜欢林虹彩?”这问题搁置在她心底多日了。
“不喜欢。”他直接回答。
“可……”
瞧无初欲言又止,当然明白她想问的是她撞见林虹彩霸“女”硬上弓的事,“是她欺负我,就跟你说过她占我便宜,这下眼见为凭了吧?”他眨了眨眼。
他的话像是春风拂上她的唇际,忧虑随冷风而去。她把心思移至烟火上。“那我要点了。”
夜空添染一朵朵艳光四射的花样。
第四章
午后,凉风徐徐,闲情逸逸。
衣满萝与丫发闲来无事在夜府的后院天然池塘旁野餐。
阳光洒落他池轻盈跳动,波光粼粼,岸边置了一些怪石,杨柳拂水,腰肢随风摇摆,好风好景,不禁令人慵懒起来。
“小姐,你可别自己去捡,我去拿竹竿来捞,记住喔,我马上回来。”采宁千叮万咛才走开。不过她不怎么放心,快去快回才好,她用跑的。
丫环离开后,衣满萝盯着帕子思量,掉落的地方并不远,说不定用手捞就可以。她的行动力与脑子同步,立刻趴跪在石头上以手去捞,随着一次次勾捞不到,身子一分一分的攀出,结果一个拿捏不好滑落池中。
去而复返的丫环正巧看见主子落水的画面。
“小姐!”她惊声尖叫。
糟了!小姐不谙水性呀!而她也不懂。
“救命啊!有人落水,救命啊!小姐,你撑着,马上就会有人来救你,救命啊!”采宁拉开嗓门死命的喊叫。
一道身影极快地刷过她,扑通一声接着响起。
“救……咕……我呀……救命……咕……”衣满萝载浮载沉,连喝了好几口水。
无初迅捷的游向挣扎飞舞的身影,一欺近她的身,苦苦挣扎拍打水面的双手便不顾一切抓得死紧。
无初差点被衣满萝的蛮力给托垮了。
费了好大的劲,无初用手臂捆住次满萝的腰,让她背对着自己,这才把衣满萝拖上岸。
衣满萝趴在池边剧烈的喘气,余悸犹存。
无初站了起来,指定闻声到来的其他仆役去请大夫。
她是刚刚在廊道遇见采宁,她要自己找根竹竿捞帕子。当她拿着竹竿甫踏入后院,即听见呼救声,马上丢下竿子投入池中救人。
“小姐,你没事吧?你把采宁吓坏了。”贴身丫环急忙冲过来检视主子的状况,见主子安然无事,紧绷的心一放松,“哇”一声,抱着衣满萝嚎啕大哭。
“别哭了,你瞧,我没事的。”她双手捧起丫环的脸安慰道。见丫环还是不停的哭,遂调侃道:“哭成大花脸了。”这才使她破涕为笑。
“小姐。”她好气又好笑。
“扶衣小姐回房换下湿衣裳免得着凉。”无初出声提醒。
“是啊,小姐,我们回房换衣服吧!”采宁抹干眼泪,扶起主子。
衣满萝让丫环搀着回房,方迈开三四步,即停住脚步回身,对无初道谢:“谢谢你救了我。”浮起感激的笑靥。
白皙无瑕的肌肤迎着光线显得剔透,徐徐的微风抖动黑绸般的秀发。无初睨着美得不可方物的衣满萝谦卑回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道谢也是我应该做的。”衣满萝回无初灿烂的一笑,然后主仆两人相偕离去。
望着纤细窈窕的身影,自卑的收回视线,无初拖着答答滴水的身子回房。
☆ ☆ ☆
回到房间,动手要解下挂在脖子上的东西。
荷包呢?
无初慌张的东掀西找,莫非是刚才……救衣小姐时被扯掉了?!
那是娘亲手绣的荷包,也是娘留给她唯一的遗物。
她急忙的回到池塘边一跃而下,在幽暗的池子中四处搜寻,找了又找,浮出水面换了口气又沉下。
终于在一堆水草中看见一条红绳若隐若现的随波舞动,她欣然地向荷包游去,挥摆双脚上岸,脚踝却被水藻给缠住,试图扯断未果。
太久了,夜凛觉得不对劲,马上投入水中。
回府后听闻满萝落水为无初所救,他最初的反应连自己都感到惊讶,他担忧的人儿不是自己的未婚妻而是无初。
顺着自个儿的心意来找无初,正好看见无初跳水,他好奇的待在岸边观看,谁知看了许久都不见无初上岸,干脆下水一探究竟。
无初因氧气不足,咕噜噜地喝入好几口池水。
慢慢地意识涣散,原来死是这样,还不赖嘛!
只是遗憾没能见到少爷最后一面,不过也就快能与爹、娘相聚了,不用再难过少爷娶别人,这样也好。
是幻影吧?朦胧间她看见少爷朝她游来,无初欣慰的笑了,接着坠入不见天日的迷雾里失去意识。
把无初拖上岸,见她没了呼吸,夜凛立刻抹去无初脸上的水滴和发丝并翘开她的嘴,猛力压她胸口。
探向她颈间的脉搏,感觉到微乎其微的跳动,他贴在她耳旁激动的喊:“活过来,无初,你必须活过来!”
“咳!”忽然一声夹带液体的咳嗽从无初嘴巴逸出。
“无初!”他惊喜万分。
“咳、咳、咳……”无初咳个不停,胸口有如被一颗巨石压住,疼得吸不进气差点又昏迷,幸好夜凛及时拍了拍她的背,才爆咳出一大口水后顺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