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凌云抬头看着天空,表情空白得让苏珊娜读下出任何讯息。
沉默一直持续好久,直到她又开口:
「我好象在这片天空下住了好久……快一年了对不对?」
苏珊娜楞了楞,点头应声。
「快一年了啊。」时间真快。
「凌。」苏珊娜突然扳下她的脸,要她看着她。「如果要离开,我绝对不会留你,比起齐,我更在乎你。」
「你该不会变心爱上我了吧?唐恩会哭的。」
「傻瓜!」苏珊娜笑着敲她一记响头。「因为你和我都是习惯四处为家的吉普赛女郎啊!你想我为什么会爱上唐恩?若不是他能给我一片自由的天空,说什么我都不会接受他;对于齐,如果他不能给你这么一片天空,我宁可你去追求你想要的,别被他束缚,否则将来痛苦的会是两个人。」
「我知道该做什么的,苏珊娜。」狂放不羁的笑轻扬,凌云展现过去的自信表情,就像破茧而出的蝴蝶,美丽而炫人。
苏珊娜这才放心地舒开笑靥。
第九章
这是美国某家大软体设计公司为了跨进电脑游戏市场所举办的比赛,一方面是藉由这机会增加人气,另一方面是寻找优秀的设计师,第一名奖金二十万美元,前三名的软体游戏设计者可以与该公司签约,由该公司发行优胜者所设计的游戏软体,从中抽取权利金,甚至可以进入该公司的设计部门。
由于这场比赛推出的红利诱人,参赛者莫不搅尽脑汁,争取前三名。
骆仲齐这一组的目标不在成为这家公司的员工,而是得到二十万美元作为他们创业的基金,至于之后的权利金,自然也是他们觊觎的目标。
创业维艰,首要的就是资金来源。
而入围的十组名单早在几天前就公布,他们就是其中一组,这也是他们为什么今天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大家穿著租来或借来的西装,细心装扮下倒也人模人样,一伙人走进会场,不知怎的,让场内的人不由得全往他们身上看。
是因为他们奇装异服、还是衣服上有破洞?
年轻人初遇大场面,紧张到不知这些意外的目光起因于他们出众的东方外表。
一袭墨绿色低胸窄裙的苏珊娜在唐恩的身旁更是引人注目。
至于骆仲齐──
他看向苏珊娜身后,问道:「凌呢?」
「她说她晚一点到。」苏珊娜回答。「人都到齐了吗?」
「于佑也还没到。」伙伴之一、同样来自台湾的雷廷文应道。
骆仲齐点头,不晓得为什么心里有股不安。
是因为今天是决定他们是否跨出成功的第一步使然?还是因为过度期待在会后要送给凌云的惊喜,让他的心情起伏不定,怎么样都无法安定下来?
他不知道是为什么,只知道今天晚上对他将是一个重大的转捩点。
※ ※ ※
于佑不是没到,他在凌云和苏珊娜之后下车,看见前者一身轻便牛仔裤装,肩上背着简便的背包,与苏珊娜躲在较少人注意的场外角落交谈。
因为行动诡异,所以他以不容易被发现的方式偷偷跟上前。
「呵呵呵……你穿这样一定又会把唐恩迷得半死。」不枉她花时间替她物色礼服。「身材好的人穿什么都漂亮!」
「你的嘴巴还是一样甜,凌。」苏珊娜上前拥紧她,久久才放开。「真的不进去?」
「不了,我在外头看就可以,反正又没打算道别,不必再见面。」
「那么──我可爱的吉普赛女郎,这回你打算去哪里?」
「嗯……我会先到埃及,早就计画去非洲旅行,也许还会骑骆驼到撒哈拉边境看看也不一定。」
「跟我联络?」
「如果有机会的话。」人与人的相遇与分离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她从来不会刻意与谁保持联系。
「你这无情的小东西。」苏珊娜抱怨地戳着室友的肩。「我会哭死的。」
「有缘就能再见。」
「听说东方人很重感情,偏就你是怪胎。」
「我也听说爱尔兰民族最爱安定的家庭生活,阁下不也奇怪?」
所以两个女人是半斤八两,谁也说不得谁。
主动上前抱住苏珊娜,凌云送出祝福:「要幸福啊!难得找到一个肯给你自由挥洒天空的男人,这种男人就算是敲昏也要带回家。」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苏珊娜眨眨眼俏皮道,但是想到离别在即,还是忍不住黯下神情。
「怎么了?」
「如果齐能像唐恩一样──」
「别说了,要是他真的像唐恩一样,这世界上还有安静可言吗?」凌云嘻皮笑脸转移话题,不见一丝离情。
偏偏苏珊娜就是要提:「他要是知道你一声不响地离开纽约,一定会很伤心。」
「我哪是一声不响地离开。」从口袋掏出一封信交给她。「我相信他们一定是令天晚上的胜利者,会后请你帮我把这封信交给他好吗?」
「嗯。」苏珊娜收起信。「但是待会儿齐问起你,我该怎么说?」
「就说我会晚点到。」
「好。」她点头,忍不住上前搂紧共处近一年的室友。「我会想你的,凌。」
「我也是。」凌云拍拍她,已经习惯这种告别方式的她实在掉不出一滴眼泪。「有缘会再见的。」
「缘?你们东方人相信这个字我可不,世界这么大,光是在纽约,和同一个人擦肩而过的机率就很渺小,更何况是世界。」苏珊娜抱紧她。「凌,我会很想你,真的很想你。」
「彼此彼此。」凌云松手,退后一步。「快去吧。你跟唐恩约七点在会场大门口见面的不是吗?现在快七点喽。」
「那,我走了。」
「嗯,拜。」轻轻挥手,凌云笑脸目送相处近一年的亲密室友。
调调背带,虽然答应苏珊娜至少要在外头看完整个经过,但只是说说来安慰她的,事实上她订的是九点的飞机。
转身,她看见令她一见就会想翻白眼的人。
「于佑,你什么时候变成东厂的人了?」她暗骂他偷听的行为像明朝太监。
「你要离开纽约?」于佑的表情很是复杂。
「你不是全听见了还多此一举问什么!」
「如果是因为我跟你说的那些话,我收回,这一段期间你为仲齐付出的我都看在眼里,我知道自己说错话,我向你道歉。」于佑真心道,试图留住她。
「站在仲齐的朋友立场上,你没有做错什么。」凌云挑眉睥睨地瞧着他。「我讨厌事后说抱歉的人。什么对不起、抱歉的话,在我听来不过是做错事的人为了减轻自己的内疚才说的话,我不会接受。」
「要我怎么做你才肯留下来?」
「我会离开不是因为你的缘故,不要把自己想得太重要,我要走要留不会为了谁,除了我自己。」她一向我行我素。「令天我要走是因为我不认为和仲齐会有什么好结局,他没有办法接受我不愿被人束缚的个性,还有自由来去的作风,硬要留我在他身边哪也不能去──这不符合我的生活方式。之前因为你的一番话,我勉强自己留在他看得见的地方,但是我想现在应该不需要了。」
「你不爱他?」
「我爱他,他是个值得爱的人,但是他无法给我一片自由呼吸的天空。」仰望天幕,点点繁星,她有多久不曾躺在草地上放松自己地欣赏了?
感觉自由,似乎是上辈子的事那么遥远。
「凌云?」
「我与他不会有结果的。我要的他不能给,他要的我也不可能会给,如果硬是勉强凑在一起,只会让两个人都痛苦,这点你应该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