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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过是缓兵之计,免得杜小姐久候罢了。

  ※  ※  ※※※

  “爷--”

  “什么事?”



  “成姑娘不在客房里。”婢女怯声道,担心找不到人的罪落在自己头上。

  “不在客房里?”展厉言皱了眉头,忽又舒开。“她的包袱带走了?”

  “不……”婢女摇头。“还……还搁在床头。”

  “展武!”

  “爷有何吩咐?”站在外头的展武立刻冲进门哈腰。

  “找到她,带到大厅等我。”



  “是!”展武应声,拉着婢女往外走。

  展厉言则仍在敬事楼为一天的生意往来忙得不可开交。

  就在埋首当头,由远渐近的嘈杂,先是弄得他不堪其扰关起门隔绝;后来则变本加厉,惹得他心火直往上窜!打开门,正好见展武匆匆忙忙地跑进通往书楼的小径。

  “爷!呼、呼呼……”

  “有话快说。”

  “那、那成、成姑娘呼、呼,不、不见了。”展武气喘如牛道。“四处都找不到她庄里所有人都帮忙找了,就、就是找不到人,可我问了门房,他们说没看见成姑娘离开。”

  “庄里都找遍了?”

  “都、都找遍了。”

  展厉言皱眉,早知昨日就不留她,本想今日给她盘缠命她离开,现下又找不到人。

  “把人找出来!”难道她到聚酒庄的用意不是为当护卫,而是--冲着他展厉言而来?

  会么?展厉言思索过去和孔家镖局的关系,彼此从未有过嫌隙,直到这回,孔家镖局竟派出个毫无用途的人前来敷衍了事!

  又过半晌,一声大叫伴随杂杳脚步声从聚酒庄后院传来。

  “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应了声,展武拔腿冲了出去。

  没一会,又见他神色慌张跑回来--

  “爷!爷!不好了!”

  “又怎么了?”展厉言按着隐隐作痛的额角,一大早就发生这么多事?

  “酒……酒库的锁被、被人撬开了!”

  光听“酒库”二字,展厉言已经越过前来报讯的展武,跑向位在聚酒庄后院的酒库。焦急染上眉间,隆起波澜。

  穿过月洞门,看见酒库外婢女家仆围了一圈。

  “爷!”一群人像见着活菩萨似,只差没跪在地上。

  “怎么回事?”

  矮壮的汉子站出来开口:“不知道。总管刚叫咱们把新进的酒搬到库房里,一过来就发现门上的锁被撬开,怕里头有人,所以大伙--没人敢进去……”

  “展武。”

  “爷。”

  “进去看看。”

  “爷……这个--”才跳出来的展武巴不得跳回人群里。呜呜……早知道就别跳出来了。

  忠心?展厉言转身背对库门扫过众人一眼,唇角冷冷一笑。

  “嗝,你们一伙人围在这做啥?”咕哝模糊不清的声音从酒库里传了出来。

  “赫!爷!您、您后头--”

  展厉言迅速转头,一张鹅蛋脸上两颊晕红,双眼带着迷蒙水雾,憨憨看着一群人。“怎么--嗝,回事啊?”

  成琼玖!“你怎么会在这?”一句问,几乎是用吼的。

  “酒--嗝,很好喝。”

  酒?展厉言看着站在面前摇摇晃晃的她。

  “不愧是聚--嗝!聚酒庄的酒,甘醇--嗝!”

  “你、你--”

  “别乱晃哪!”她抬手,贴住摇晃的脸两侧。“这样就不会晃了。”

  不料她有此举动,展厉言先是一愣。

  还在晃?“好好站着成么?转来转去的我会头晕。”

  “成琼玖!”素来冷静自持的展厉言此刻完全失了控,拉开颊上双手,握住她双臂前后晃。“你在这里做什么-.”

  “喝--嗝,喝酒啊--”唔……“别晃了,我好晕……”

  深吸口气,待镇定了心神,才开口交代:“叫库房的人算算里头的酒少了几坛,回头到书楼见我!”

  “是。”

  “啊?我--嗝,还没喝”成琼玖挥手挣扎,却怎么都拉不开圈在自己腰上的手臂。“人家还--嗝,没喝够,啊啊!别拉,我跟你走就是了……”

  “住口!”

  “可是我--嗝,还有半坛没--”

  “闭嘴!”

  “但是--唔……”一只大掌捂住她口,让她再也说不出话,乖乖任展厉言拖着走。

  啊啊,到底发生什么事?晕眩眩、热呼呼的脑袋瓜想不出个所以然。

  乾脆就任他拖着跑算了。

  而且--这人身上暖呼呼的,有酒香味……嗯……

  闭上眼,成琼玖带着笑声垂下眼,松了挣扎。

  ※  ※  ※※※

  一回到书楼,展厉言立刻将手上的重担丢下,任她“碰”地一声猛烈响起,毫无后悔之意。

  面对一个偷酒贼,无须客气。

  “成琼玖你--”指责言辞终结在低头瞧见一尾蜷曲小虾错愕不已时。

  这个酒鬼竟然--睡、着、了!

  “成琼玖!”冷静自持、淡漠待人--过去常用来形容聚酒庄当家的辞儿如今一个也不适用。

  现下的展当家展大爷,只是一个怒气旺盛如燎原大火的普通男子!

  他想狠狠扭下她的头一泄怒气!

  紧握的拳忿然槌上桌,手背的痛同时有效地镇定因她而起的冲动怒气,像被水浇熄的火堆,只剩一摊渐冷的灰烬。

  愣了愣,怎也想不到自己会有发这么大火气的时候。

  多久没动过气了?展厉言扪心自问,约半也记不得确切的时日,只知自己的确很久没在人前发过脾气。

  自从接了聚酒庄的棒子,因为经商往来结仇不如结友、和气生财皆是铁则,因此他鲜少发脾气,偏偏这名打从一见面就没看她清醒过的女人有的是惹恼他的本事!

  先是赖着不走扬言定要当他护卫,接着是撬开他酒库大锁偷酒喝!

  她到底是来护他这聚酒庄的当家,还是来当偷酒贼的?

  想了想,他拿起几上的茶壶,壶口对准地上曲着背睡得香甜的人,缓缓倾斜壶身。

  滴、滴,哗啦啦--

  睡梦正酣的人突然跳了起来。“啊啊,下雨了!躲、躲雨哪--”还看不清东西南北,迷迷糊糊就往外冲。

  咦?屋外的日阳晒了两眼金光,醒了半会神,成琼玖手掌向天。

  “啊啊?没雨?”那刚是怎么回事?

  “醒了?”屋里的冰冷语气传了出来。

  她回头,瞧见他手中茶壶。“是你往我身上倒水?”

  “没错。”

  “嘿嘿--”傻笑挂上湿淋淋的睑,成琼玖走进屋,笑得憨然。“你真聪明,知道孔爹爹都是用这招叫我。”

  不怒反笑已经够让展厉言惊讶,再听她这么一说,他简直又要闹头疼。

  “离开聚酒庄。”

  “咦?”

  “马上就走。”

  “为什么?”

  “因为你偷酒喝。”

  “我哪有。”

  “人赃俱获,不容你狡辩!”展厉言放下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压下因她又起的火气。“我不把你送官严办是看在孔世伯的面子上。”但他也决定今后押镖的生意他不会让孔家镖局接手了。

  “你答应让我留下来的。”

  “你不适任护卫一职。”

  “你又知道了?”出尔反尔,孔爹爹说过“言而无信,非男子汉大丈夫所为”。

  “你,不是大丈夫。”

  “什么?”

  “你,言而无信。”

  “是你孔家镖局随便派人前来敷衍了事在先;而你,应该当护卫的人却撬开我聚酒庄酒库大锁偷酒喝,我取消这笔托单也算合理,并没有背信。反倒是你孔家镖局无礼、违背道义,派你这偷酒贼前来!”

  “我没有撬开锁--嗝,我是喝了你的酒没错,谁教你家的酒这么香,可我没有撬开锁。”

  “这来回路上的盘缠我照付,也算合了道义。”不理她的话,展厉言只说自己的:“我会叫人领五十两让你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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